从“阮旨遥深”到“玉溪要眇”

扬之水

阮籍和李商隐都有继屈原香草美人一路而来的有所托寓的诗篇。但阮籍展现的是虚拟之境，李商隐则将香草美人与现实生活的情感世界进行嫁接。所用的喻象和喻象情节，与现实世界的事物，特别是与男女爱情的情感体验相结合，现实感特别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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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注入的情感是那样镂心刻骨，相应的环境描写和心境描写是那么逼真！不是虚泛的构想，而是能让读者如亲自置身于那种环境气氛之中，感受情感的缠绵与执着，焦虑与失望。这些名句，与其全篇结合起来看，都是在比兴中含赋，在喻象中含具象，取得逼真而又有超越形象本身意蕴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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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籍《咏怀》诗中也有借咏物寄意的，但在紧紧把握物性、贴近现实方面，终嫌泛而不切。李商隐的咏物诗，则既吸收了汉魏以后诗人体物愈来愈精细的艺术经验，又继承了阮籍等人注意兴寄的传统。以人的生活情感体物，以物的遭遇习性贴合人情，加强了具象性表现，使现实生活与自然界物性、与象征性达到最佳结合的浑融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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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地说中国古代诗歌当然都离不开抒情，但诗的抒情方式与所抒之情有多种。有表层的，有深层的；有的抽象概括，有的形象具体；精粗曲直以及具体细腻的程度各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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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象征艺术的表现往人的心灵世界细曲隐奥处深化，固然是李商隐的独特贡献，但象征表现形式随着文学艺术的发展，特别是出于对加强具象的追求，表现人内心的情感状态，往心灵深处深化，应该说是一种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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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有些心事箝口难言，有“几欲是吞声”的隐痛，因而在潜心摹写自己心象的时候，又需着意将其客观化，借客观物象以及传说典故等经过改造之后可以诱发多种联想的优长，将本难直接表现的心象，融合眼前或源于记忆与想象的物象，构成种种印象与象征色彩很浓的艺术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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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刻意追寻和表现自己心象过程中因融合物象而获得的物质感的形象，是通过带象征性的具象对情感本原状态的生动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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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不仅用熔铸物象的方式表现了特定的心灵景观，而且他所创造的喻象或喻象体系，还往往能够沟通多种心态。由于人的心灵是一个融汇万有的精神大空间，各种因素，作用于一身。方寸之地，多种情绪多种心象聚集酝酿，相互连接渗透、重叠、融合，于是出现这样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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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则把他象征结构中的具象表现置于重要地位，以其真气自开灵府户牖，其心象与心灵景观，以前所未有的丰富真切、新鲜动人面貌展现于诗中，他融汇了身心内外多种感受，使诗境象征性更强，所指向的生活与情感内容更加复杂多样，包蕴密致，令人视之无涯，测之无端。

张庆东字恕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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