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上帝无言 于 2016-11-14 22:24 编辑
登临极目,正故国晚秋。 现在这时节,正是故乡秋意浓的化不开的时候。但可惜的是,到今年,已经有整整十年没有在这最让人流连忘返的季节里与她亲近了。 脑子里故乡的记忆是越来越模糊的,而且每年春节回去上坟时候,总感觉那生我养我的地方,逐渐逐渐,似乎,跟我的记忆,有了越来越多的不一致了。每每这时候,我都感觉有些惶恐,因为感觉故乡一直在走远,不管是在记忆里,还是在现实生活中。而这种变化又根本不可逆,况且,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说,这伴随着我们的成长而生发的种种变化,不也正是我们自己一次次选择的结果么。 那么,就让故乡的美好,在我的文字里活的更久一点吧。 这里,我所指的故乡,不是千里之外,汉水穿城而过的小山城,而是秦岭巴山深处,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小山村中的一个。 村子很小,记忆中最鼎盛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几户人家,一百来号人,到了饭时,抽抽鼻子,就能分出东家做了什么饭,西家炒了什么菜。我小时候最爱在村子里乱窜,闻着谁家饭香就往谁家去,天天蹭吃蹭喝,也算是吃了百家饭长大。而我之所以对秋天这个季节印象深刻,除了故乡的秋天真是美的让人难忘外,可能跟秋天有更多可以解馋的东西吃有莫大的关系。 故乡的秋,是浓烈的。浓到让人无法描绘。每年中秋过后,村子四面的山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颜色,原本的满目苍翠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给人以温暖和厚重的浓墨重彩。红色的树叶,红的光彩夺目,鲜艳不可方物;黄色的树叶和遍地开放的野菊花,黄的参差变化,让人眼花缭乱;长青的松柏等,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了沉沉的墨绿;而树木笼罩之外的巨大石块,也因为苔藓颜色变得青黑而显得更加的深沉。故乡的秋,在我记忆里,就是以鲜红、深黄、墨绿、青黑等种种浓烈的色彩为底,再由深深浅浅、大大小小其他色彩点缀而成的一幅给人视觉上强烈冲击和感染的水彩画。置身其中,那种感觉唯有亲眼所见方有所体会。 故乡的秋,是丰硕的。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外墙上,也会迅速变得鲜艳起来,而这种鲜艳对于我们而言则有了更深层次的意义。从屋檐上垂下来,金灿灿的是苞谷棒子编成的辫子、红彤彤是同样编成长串的辣椒、暗红底色覆着白霜的是正在风干的柿饼。就连一块块石板屋顶都没有空着,东家晒了蒸熟的红薯干、西家晾着焯水后的萝卜丝、南边铺着干豇豆、北边摊着土豆片,红白绿黄,不光好看,更是美味。我想这就是我对秋天心心念念,念念不忘的真正原因吧。 每到秋天,我到邻居家蹭吃蹭喝的次数都会大幅下降,因为我将更多的精力转向了山野。自己爬树摘柿子、找板栗、去地里挖红薯、拔萝卜,山上还有许许多多我现在也叫不上名字的野果子,大大小小,酸酸甜甜,有的好吃,当然也有一些苦涩难以下咽。不管怎么说,在那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那几座大山,在那些年的秋天,给了他们的孩子最美好的童年记忆。 故乡的秋,是延续和孕育着希望的。都说秋主肃杀,所以才有了延续几千年的“秋后问斩”的惯例,但是,在我的印象里,故乡的秋却因积蓄力量、孕育新生而充满希望。可能是地理位置的原因,家里一直种冬小麦,每年秋季正是播种的季节。秋高气爽的天气里,常见的是一家人分工合作,哥哥姐姐带着弟弟妹妹在前面掰玉米、砍玉米杆,爸爸驾牛扶犁,妈妈跟在犁后洒小麦种子。或者是,爸爸前面犁红薯地,全家跟在后面捡红薯,然后再重新种小麦。 勤劳的人们一边还沉浸在收获的喜悦里,一边就又播下了新的希望。小小的一个村子,山上的坡地都相距不远,上坡干活的时候大家抬头都看的见,干累了有的扯起嗓子唱一段,有的隔着田坎地头拉几句家常,也有的卷了旱烟扔给邻居。而我们,则往往成群结队,在田地里奔跑打闹,比较着谁家的苞谷棒子长,哪家的红薯个头大。 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也不外乎就这样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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