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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辗转来绥化】
(2016-8-26下午)
8-23半下午母亲菜市场回来,小区里遇到三弟从海拉尔打工南来路过,在这短暂停歇几日。然后返回山西长治北,一个叫张庄的不大的村落。
他说父亲头昏一个月了,摔倒好几次,好不容易才被人发现扶起来。怪不得近日父亲没直接来电话给我,原来母亲没跟我直言。三弟回去给父亲看病拍片,再去北京打工,他终年飘泊在外,到处背个大提包,那是他的行囊,人走家也搬。
三弟说海拉尔太远,从绥化坐火车要两天两宿,中间要倒车三次。到那每天干11-14个小时的活儿,不轻啊,工资才一百五还得赊着。有的老板耍赖,就要不出来钱。而北京就八小时,一天二百多块,八小时之外算加班,一小时二十。再说,北京就是慢车到绥化也就17个钟头,活儿不干了还有有现钱。这是三弟惟一的奢望,他是个能温饱就知足常乐的人。
三弟和我一样有点愚,既如此,那就愚忠地活着吧。残酷地活着,现实比活着更残酷,我们生活在残酷的包围之中。那些明目张胆的强拆与我无关,医院的过度治疗却和我息息相关。就像我透支掉了所有的健康,也透支掉了我所有的积蓄,三弟南北闯荡也在透支着生命深处的时间。他很消瘦,脸色黑若小脸猴,好在有一对黑眼珠在转,才知道那骷髅似的颧骨是个活物。
在小区里母亲一回头,见到一个跟着焦行长的人,咋瞅都是个老太太——母亲愣是没认出背大包的是她老儿子。母亲老了,眼神不济了,大大不抵上次来。这个早秋野草齐腰,草籽渐趋丰熟,离窝纳凉的燕子飞回来。是一大群,一个大家族的,它们喜庆地飞呀舞呀叫呀,旧巢让给一对山雀子夫妻半个夏天了,雀占燕巢。雀子不知而去,三弟也候鸟一样南迁,春天他来的时候,燕群一浪浪正向北。三弟注定终生要做劳苦的燕子,对旅途一样的南北辗转,所到之处尽是汗流浃背的劳累,早就心有余悸。
漂泊的三弟心底长满野草,心事重重,他要尽快赶回去,再折回北京务工。而我也筹算着进京治病,三弟先我一步走了,我本指望他带我去,靠谁,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以前唠嗑时候,三弟在我这,也这样向我诉苦,现在他虽寡然一身,却比半条命的我好得多。
昨天老父亲来电话,强烈要求买些东北旱烟,一辈子吸这个,家乡烟,无论如何是戒不掉的了。他苦苦哀求,每逢有人回山西他第一位的事情就是捎烟,哪怕二斤也中。山西那边,东北黄烟一百块钱一斤,父亲舍不得花钱吃喝,却毫不吝啬地拿钱让邻居老刘头买烟。他背着母亲藏起来,怕被见着挨剋,我想嗜烟如命是故乡的性格,嗜烟,最冲的老旱烟能降住才叫东北爷们。
三弟快走了,启的本月28号的票,行期并不远。父亲电话里告诉母亲,今冬把我捎回去,其实我早想念父亲了。呼兰河的庄稼正疯长着,我的愁绪也疯长着,我心底里也一次次滋生出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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