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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水粉(外一则)】
(2016-8-8晚)
立秋天一凉,故乡的土豆也下来能吃了,乡间的小粉坊也忙起来。十里八村总是有那么一两座,都私人开的,每到这季节就日夜开始漏粉。北呼兰河的土豆粉那可是好东西,正如它一样,漏粉时的碎粉条——水粉更是百吃不厌。
纯天然的原状的水粉是季节性的,大热的三伏天,大平原上的小贩子开始四处游走。听,薛家屯屯口传来一两声吆喝——水粉了,新鲜的热乎水粉,不一会就引来一大群人端着瓢的、拎着盆儿的,另一只手捏着几块钱毛票。他们纷纷奔出篱笆门,来抢购水粉,那可是磨坊的第一漏,带着清新泥土香。
盛夏炎炎,热乎乎的水粉,是解暑最好的东西。阔别乡下快10年了,我久违的水粉,今晚挂吊瓶的时候,我忽然忆起故乡的水粉来。一场场乡愁袭来,我仿佛一次次中暑,也许故土上的风物是医治乡愁的良药。于是,我催紫华去煮水粉,这城里买不到乡下的水粉,母亲说西市街有卖的,也是干粉条泡的。我说去年秋的陈粉条子煮点,打点茄子辣椒卤,这样明知是干巴巴的,找不到老屯水粉的感觉,可我还是固执地想吃。
故乡的水粉是夏日的精灵,被小贩子泡在水桶里,那是故乡的老井水。老农们地里忙活儿中午回来,买上一小盆水粉,就是不打卤子,泡点土酱油也大开味口。一根根粉条细嫩筋斗,绵软肉头,晶莹剔透。一见就馋人,一看,就思之梦之,大老远就能嗅到那种独有的暗香。
好多年了,真想找回吃水粉的感觉。今夜煮些干巴巴的粉条,以假乱真,乡愁反而烫起了口舌。流浪的生活总是如鲠在喉,有苦难言。
【粉耗子】
(2016-8-9中午)
昨晚挂吊瓶的时候,我问母亲如何炒水粉,她说起一件四十年前的旧事。
薛家屯是第五生产小队,也开办了铁匠铺,俺爷爷是领头的老师傅。一大群徒弟,据我知道的有吕红彬、王明华等,惟独遗漏了邻居老赵。我知道他也是半个铁匠,在社办工厂的铁匠炉干过,他是俺爷爷的徒弟这事他从未提起过。母亲说他以为你知道了呗。
据母亲说,生产队大院里西北角是碾房,那有一盘露天大石碾子,粉坊也在那边。每年7-8月份,漏粉的季节来了,铁匠们就端着小盆去弄水粉,当然是免费的管够吃。赵洪山很精,专门拿一大块粉坨子,就是湿粉面子,捏成圆环状,在炉火边上烤。烤熟了味道诱人,很软和,都叫它粉耗子。这种最原始的土制吃法,粗野狂放,带着烧烤的原香,是我闻所未闻、尝所未尝的。
老赵现在70多岁了,身板还很硬朗,还下地侍弄庄稼呢。饭量不减当年,当年他吃罢粉耗子,白天回家基本不吃什么了。其实粉耗子是黑龙江的特产,寒地黑土的马铃薯品质好,盛产的粉条子白如羊脂玉。尤其是粉耗子但凡吃过的人,无不赞不绝口。
也许你该问了,什么名字不好啊,非要叫粉耗子?一听这名字,就战战兢兢,毛骨悚然。这可是纯绿色食品,特别劲道,有嚼劲。黑龙江是大粮仓,老鼠也硕大肥胖,大概是这种粉条子又宽又厚,很像耗子的肥膘。
今天和老赵通电话,他说过些日子捎些粉耗子给我。我仿佛找回了家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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