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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述
（甲午年岁末并为易社序）
文德之不行 至今世而極矣 夫賢古人賤名利而貴文章 輕生死而重景行 縱年歲之逾邁 而末跡托於寸陰 感慨遂深 至若仲父絕編於易 屈子肆力於騷 皆憂思契契 幽情愦心 諒冥邈之式微 廓然獨處 詩文是修 唯思懼學之不得力 道之不達也
今之作者 可略而論之 終日閒居 學力不強 屏黜經傳 身以求顯 图其利也 未有一者志于不朽之名 方斯時也 或有造作之辭彰於世者 於是諸人茫然昧厥所懷 繼汲汲然以效之 悉從慕習 尋虛逐末 各相輻湊以競馳 僕有聞今之學子有著古文應試且名稱者 考其辭章 學非經傳 技非六藝 徒苟且於尋章摘句 體未備而形未具 是不可以為成文也 然文道之不明也久 文人之無行也有日 上溯五四有焚典忘宗之事 近則西學盛而古學因困匍匐世務之間 嘻 如彼道之困厄 猶可以復加乎
僕十四始好文章 既得古文觀止 文選兩卷 以為嘉妙 欣然誦之 長勤夙夜 契契不遑寧息 僕竊庸材 學智淺陋 文事多有不通 時僕窮極六月之目力 方覽古文觀止一周 足見涉獵之荒 僕自以才不若人 三四讀罷 尚不能通曉者 未敢輕棄暫廢也 置於案首時時潛玩 或瞥精妙處 手抄誦記 不覺筆倦
其後兩年 初涉網 僕取所作諸篇示人 往來君子多以僕年幼推許 於是虛譽服心 囂然待價 自以為能 時洛陽有一士 長於兩漢辭賦 其文雅而氣銳 先是 作書譏彈僕文 又著論嘲之 僕自度才不逮其人 是以臨事恥愧 竟不能措一辭以反 悄乎其言 始知為文者 任之重且途之遠也 是故趨負而途愈窮 學久而境益困 以其道之迍邅難踐 無敢有冀朝夕 望其速成 遂發憤究窮於經史子集之宥 沉潛乎文章訓義之間 僕雖鄙鈍 卒有所明白 悔其初心相違 私以惶恐難安 惴惴疚責而未敢復進
僕計諸同時呢交為伍者 多耽詩詞 以吟詠為務 指緣情為事 有應風雅 然詩詞小道 平心而察 固未足以與世推遷 揄揚大義 以示垂后昆也 是以古之騷人 不唯雕蟲刻篆而已 固將勞心勤思 行乎詩書之源 止乎經傳之跡 故其為文為詩 辭厚乎而思必遠 情切乎而言有歸 則感人之際 動亦至深也
僕少從家父所受唐宋詩舉要一卷 時頗好之 然勞役正業 未暇殫精於此 迨年十七 學文之餘 乃有所披閱 閒事吟詠 夫詩之為道也 任乎自然 本乎性情 故足以有感於中而發人深思 而詩人之心 升降百年之際 以其情志相沿 風流不致湮沒銷亡也 比來數年 僕奔走淹滯網中 凡諸網壇 詩群 則同志咸集 往來交際 促膝扺掌 志孚忘年 詩詞之所賦 歌詠之所聞 茲道勃然興也 僕管窺詩壇 以學力群分 則高山仰止者十之一二 其往往先樹其學而身率後進 若前車之轍 後人蹈之得免於歧途之患 由是一宴之內 一室之內 詩人隨形慕習 合相師範 至於情辭愈廣 風雅相興
當此之時 蹈文道者索然已盡 或有孑遺者 念其志之微而意之弱者 猶復不能偕往也 彼卞務遁跡於淵 伯叔采薇入山 皆煢煢魁然 無從適往 懷進退之維谷 恍然容與 遂遁世索居 退以自藏 嗟夫 蘭蕙化芻 驥伏鹽車 懷荊玉而潛翳 握靈珠以默離 是故廉士見隱而豎子顯進 嗟天下之偕違 吾孰與歸
古者之材非有過今之人 而專精銳意 勤勉厲操 平居不易其素 窘困不移其志 正心誠意克以自養 偶有所得不敢輕用 兢兢業業 以待其成也 而一旦激揚大義 豁然貫通者 及為文 輒皮肉筋骨無不存 表裡精細無不至也 至於俊高拔世 卓然可觀
且夫文之為道 日新而代變也 彼千載之上下 文人代生 一代之文 或變而直上 或變而直下 一息不進者 則為陳務之芻狗也 大凡首起而倡且力自振拔者 皆見艱阻 然則天下之違惑 固未足以為困也 使其稍遭毒痛 至於情志浮沉之際 將進以自立 摒絕舊囿 因勢而期通之 其之所以能率同代者 勢也 由是而言 文化風 風成勢 順勢而下 而後可成一代之文 且文之因困也久 振拔高談者也鮮 故立易社 易者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之謂也 冠名以易 是思求變也
僕自幼昏惑懵學 素非能文者 先是 年少氣浮 驕燥未除 其見弊也大 其後則背乎文德 陷乎淺薄 遂失宿心 及年十八 始懸心以修身 奮袂古人之道 或終有所樹立 無復恨也 故著此序 即文以求同道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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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8 0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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