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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掌灯时分了。吴来喜穿着单位里发的蓝色工作服,拖着劳乏的身子,疲惫地向家走去。
今天单位里要支持农业学大寨,多打几把搞头、铁锨,所以延迟了下班的时间。
吴来喜好想一步就买进家门坎,端起家中老婆早已温热的小酒,啁上两口,怎奈今天太累,实在是迈不动步子,只好一步步地往家蹭。
忽然,一股浓烈的酒香钻入了吴来喜的鼻孔,吴来喜立马就来了精神,他使劲地禁了禁鼻子,连声说:
“好酒!好酒!”
于是,便循着酒香向前找去。走了没有多远,就来到了街边一户开着窗户的人家。吴来喜从窗户望去,见那家炕上铺了一张崭新的席子。炕中间放了一张漆着紫檀色的长方形小木桌,桌旁围坐着三人,两男一女。桌子上摆着几盘小菜,一瓶白色的瓷瓶酒就放在桌子的中间。三个人手里正举着酒杯在开怀畅饮。那浓烈的酒香就是从他们三人的酒杯中散发出来的。
吴来喜知道,那白色的瓷瓶酒叫贵州茅台。在供销社里卖八块钱一瓶。自己早就想弄一瓶尝尝了。可无奈自己挣的钱实在是太少了。每月三十七元的工资先是要拿出五元来孝敬父母,余下的是一家8口人吃喝用度,怎么可能拿出八元钱去买这高档的奢侈品呢?
吴来喜虽然好喝,可也不敢太张狂。八元钱,买他平日里喝得九毛二一斤的老白干,差不多能买九斤了,这九斤酒,就是吴来喜一个月的口粮。他那两个大子,每月在他老婆手里那可是千掰万捻的,任她怎么掐算,也拿不出这八元钱来。
吴来喜这人,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爱整两口小酒。每日里,他的饭可以不吃,可要是一顿里没有了酒,他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所以,吴来喜的饭桌上,每顿都有一个能装二两酒的玻璃酒壶,烫在一个白色的大瓷茶缸中。这是他那一口地瓜味的婆娘特意为他准备的。每顿饭前,吴来喜都先把这二两烧酒滋溜下肚,才算是吃饭。今天这酒虫吴来喜闻到这茅台酒特有的芳香,你叫他如何能忍得下去呢!
吴来喜站在人家的窗户外边,直着脖子向里边看了半天,心里想着:要是自己能坐到桌前,喝上两口,该多好啊!可这家人自己并不认识,又找不出任何由头进到屋去,无奈之下,只好干咽了几口唾沫,恋恋不舍地往家走去。
吴来喜一回到家中,就连忙端起了老婆早已给他烫好的小酒,来不及倒到杯中,就伸着脖子,对着酒壶口,滋溜了一口。虽然这味道比人家那酒味简直是天壤之别,可到底也算把这酒瘾缓解了许多。
喝完了酒,吃了一片老婆蒸的苞米面干娘,就把衣服一脱,往炕头一趟,便呼呼大睡起来。那鼾声,就像个小火车头一样。许是常年累月的习惯,这吴来喜的呼噜倒也没对家人产生什么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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