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沂孙词的意象形态和心态特征

扬之水

比较周、张二词，同是“昔一今一它日”的纵式时间顺序，因为仅以物理为时空脉络，且其发端、过片、结尾并用平笔，故其空灵有余而沉郁深婉不足。意象结构的顺逆开合跌宕往复，是既以词人的情绪色调节律为据，亦要即体成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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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层深径曲的拟人化象征意象，传达沉郁深婉的今昔盛衰之痛，身世家国之悲，是此类意象形态表现的主要审美情绪体验，由此见出的沉郁低回的忆昔伤今心境和“专寄托人”，执著于特定心境，不易解脱发散的内倾型人格，是王沂孙突出的心态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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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以今昔对比强烈，大起大落、顿挫沉郁的赏物情景意象，传达沉郁顿挫的今昔盛衰身世之感，是王沂孙词意象形态的又一突出类型和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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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前一类意象形态侧重以第三人称的拟人化象征意象今昔身世遭际，间接展现词人今昔身世之感的特点不同，此类意象形态多以第一人称经历的今昔赏物情景，直接展现词人沉郁顿挫的忆昔伤今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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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手法，不仅使词作意象时空陡然由小至大、由近至远，由实到虚，使其展示的今昔之变具有猝不及防的跌宕顿挫之势，而且使其传达的今昔之感超脱一物一人一事一时的实境，具有深永的叹息人类无力把握自己命运的强烈悲剧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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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往往一方面是昔日温馨深情、清虚雅逸的赏物情思，另一方面是今日满目凄凉、物是人非的情景；一方面是今昔变化导致的美好情事景物毁灭的悲剧，另一方面是明知往事已空旧情难已的无穷哀感；一方面是对往昔无限怜惜的郁挚之情，另一方面是冷峻无情的客观之势。前者是追忆是希望，是灵魂渴望慰藉的体现，后者是现实是绝望是不可逆转的必然之势的象征；前者是超验的，是词人无望的希望，绝望的追求，落叶哀蝉般的哀婉吟唤，后者是经验性的，是对外部现实充满强烈情绪倾向的审美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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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即物、即事、即情造境，以沉郁悲苦的景物意绪氛围意象形态，展示词人沉郁悲苦的伤今情境意绪体验，是王沂孙意象形态的第三种类型和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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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体现了王沂孙以自然景物清赏为尚的审美情趣和审美感知一表现方式。二体现了王沂孙以过去时为价值基点的审美价值取向和情感评价立场。三以层深径曲的自然景物意象，传达沉郁深婉的忆昔伤今之情，体现王沂孙“专寄托入”的情绪体验方式和沉郁掩抑的情绪色调，见出王沂孙内倾执著、沉郁低抑的人格心态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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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沂孙的个性人格心态，决定了他迥异于周密张炎的情绪体验方式和情感色调，决定了他创造的词作意象形态和沉郁深婉风格，亦决定了他在相同情势下与周、张不同的行为方式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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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是强大的外因，谁也抗拒不了；但个人在历史中扮演什么角色，把这个角色演到什么程度，还是可以把握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