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四面八方 于 2020-4-19 14:51 编辑
【连载】 乡下人.城里人(一) 文/四面八方
提到城里人,难免产生一连串的联想。 顺着,想到了城市户口、非农业户口;工业、工厂,工人、工作、工资;想到了油漆马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电影院、剧场、歌舞厅、霓虹灯;…… 逆着,想到了农村户口,乡里、乡下,农业、农民、公分;想到了供销社、代销处,土地、马车、手推车;想到了耕耘种地,施肥、麦收、秋收;煤油灯、露天电影;…… 有人说:这都是老黄历了,当今时代的城里人和乡里人的区别与边界已经越来越模糊,农村人口大量涌入城市,甚至有的农民成为城市新主人。比如:包工头、农民工。农村也有了楼房、油漆路、水泥路;电灯、电话、小汽车;还有的城里人跑到农村、山区去建别墅、厂房,招兵买马唻,…… 你举的这些例子都是真的。然而我要问,真的“城里人和乡里人的区别与边界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吗?或者说二者的关系真的已经“融合”了吗?听我讲一段“过去的故事”。
㈠ 在我最早的记忆中,整个世界都是农村。 八岁那年,奶奶第一次领我先坐汽车又坐火车,去了一个陌生而神秘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第一次见到了很宽的柏油马路,马路上有好多的汽车,两侧盖着三四层的楼房。楼房朝着马路,招牌林立。每到晚上,大街两侧又是灯光闪烁。奶奶告诉我这叫电灯。 事情是这样,奶奶的娘家解放前是富户人家,不幸的是,到了奶奶长嫁给爷爷的后几年,不仅奶奶的父母去逝,连奶奶的几位亲哥、姐、妹也很快走了。可怜哪,哥姐们给奶奶留下了侄子、侄女一大窝。奶奶为了抚养他们长大成人,操了不少心,吃过的苦不在话下。 奶奶侄子、侄女们的童年过得很惨,在我的印象中,他们中大点的都二三十岁了,穿的是破衣烂衫,补丁摞补丁,吃了上顿无下顿,一直熬到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才翻了身。 也有几个侄女嫁的是“瞎子算卦”——后来好。 有个侄女年轻时嫁给邹平县一个小村庄的雇农家。出嫁时丈夫是参军的,在部队当了小军官,复员后安排到济南某国营大厂,几年下来当了厂长。奶奶的这次进城,就是这个侄女多次恳请来的。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厂子位于现在济南北部的工业路上。 来到这个姑家,每天吃的、用的哪个好哇:早餐,姑买来我在乡下从没吃过的豆汁、油条。中午是馒头或大米,摆上两三个菜,还有肉呢!晚上除了饭菜外还有稀饭。我每次总是最后一个吃完,肚子圆溜溜! 这天,姑父上了班,孩子们上了学,姑要带我去剃头。当我坐上理发椅,披好披布,还没反应该来呢,突然头顶飞来一只大黄蜂“嗡——嗡”,把我吓傻了,“提——溜”跑出了理发店的门,把所有人都惊呆了。随后传来一阵大笑:“哈——哈”,理发师都直不起腰了。 我姑急忙给周围人解释:“孩子是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然后跑出来,一把拽住我:“这叫电推子,和手推子一样,都是推头的,不要怕!”我回到椅子上,还是胆战心惊,硬着头皮,在嗡嗡的叫声中,把头上的那把乱草理平了。 在这个姑家住了一周左右,返回乡下老家。 回到家后的那段时间,街里街坊每次问到奶奶去哪儿了时,奶奶总是自豪地说:“去城里侄女哪儿住了几天!”
㈡ 我是1964年入小学的。那时我们公社驻地——辛寨分三个行政村:辛一、辛二和辛三。作为公社驻地有一所公办小学——辛寨小学,每级部两个平行班。三个村还有各自的民办小学。我进的是公办小学。 到了四年级秋后开学那天,班里转来一位新同学。老师介绍了他的姓名,要求老同学关心新同学,共同做个革命事业接班人,其他的情况没讲。 接下来的课上、课下,似乎感到了他和我们的不一样,无论是穿的、带的和用的,都比我们好多了。说的话听起来好别扭,他每次放学也不和我们一起走,而是和上个年级的那几个吃“国库粮”的学生走在一起。我们判断,他也是吃国库粮的! 到了五年级这所唯一的公办学校拆散了,学生们各归各村。起初,各村还分摊了几个外地的公办老师,后来外地的公办老师都走了,只剩下本村的一个公办老师做校长,其余是民办老师。教室是没收来的一家老地主的厅房,上课没有教材。老师手里有一块小黑板,学习的内容或是毛主席语录,或是顺口溜等。有一课的内容是这样的:“小锤子,拿起来。小钉子,订起来。做了一块语录牌。毛主席语录抄下来,我们大家学起来。”然后就是抄录、背诵毛主席语录原文了。也有时候等我们都背过以后,同学们赶快站好队,带上锣鼓,走到大街上,把“最新指示”宣传出去。 后来才听说,吃国库粮的几位同学去了离家距离近便的两个村小学。后来的几年里曾经失去联系,到了若干年高中毕业后,才听说他们都进了县城,分配了令人羡慕的好工作。我们这些乡里的同学们,或顺其自然,或与命运抗争,个人经历、结局一言难尽。(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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