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入门十八讲 ——48

振波浪清

  另一种情形是凡韵母相同或相近的字，虽不在同一个韵部，可以通押。中唐以后，诗人苦于不能出韵的限制，试创了一些突破樊篱的"出格体"，又叫"变体"，出现了什么"进退韵"、"辘轳韵"、"葫芦韵"等形式。这些形式允许邻韵通押，但有定规，如"进退韵"是相邻的两韵间押，一进一退，即第二、第六句用甲韵（如"东"、"寒"、"虞"等），第四、第八句用则用与甲韵可通的乙韵（如"冬"、"删"、"鱼"等）；"辘轳韵"是邻韵双出双入，即第二、第四句用甲韵，第六、第八句用与甲韵可通的乙韵?quot;葫芦韵"和"进退韵"差不多，也是相邻的两韵间押，但它要求先小后大，像葫芦似的，如第二、第六句押"一东"，第四、第八句押"二冬"，或第二、第六句押"十四寒"，第四、第八句押"十五删"。这些"变体"并不普遍。在晚唐、宋代作诗形成一种时髦风气的，是"探头韵"，也叫作"衬韵"、"借韵"，就是首句用邻韵，其余各押韵句必须一韵到底，不得通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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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大家熟悉的苏轼的《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诗的第一句的"峰"字属冬韵，"同"和"中"属东韵。这叫"以冬衬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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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欧阳修的《行云》：

        叠叠烟波隔梦思，离愁几日减腰围。

        行云自亦伤无定，莫就行云托信归。

    首句"思"属支韵，"围"、"归"属微韵，这叫作"以支衬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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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衬韵"的在律诗中更多见。如杨万里《寄题曾子与竞秀亭》：

        老夫上下蓼花滩，每过君家辄系船。

        尊酒灯前山入座，孤鸿月底水连天。

        暄凉书问二千里，场屋声名三十年。

        竞秀主人文似豹，不应雾隐万峰边。

    首句"滩"属寒韵，"船"、"天"、"年"、"边"属先韵，这叫作"以寒衬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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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刘禹锡《酬朗州崔员外》： 昔日居邻招屈亭，枫林橘树鹧鸪声。

        一辞御苑青门去，十见蛮江白芷生。

        自此曾沾宣室召，如今又守阖闾城。

        何人万里能相忆？同舍仙郎与外兄。

    首句"亭"属青韵，"声"、"生"、"城"、"兄"属庚韵，这叫作"以青衬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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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介绍的"进退韵"、"辘轳韵"、"葫芦韵"都称之谓"出格体"，不是正格。而这种"衬韵"不算出格，而且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称，叫作"孤雁出群"。"原来诗的首句可不用韵，其首句入韵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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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称五七律为四韵诗，排律有十韵二十韵等，即使首句入韵，也不把它算在韵数之内。"（王力《汉语诗律学》53页）诗人从这多余的韵脚上，讨取点自由，借用邻韵也就不算出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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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作近体诗用韵是偏严的，邻韵通押只限于诗的首句。现代人写近体诗，却在突破这个樊篱，邻韵通押已不限于诗的首句，而是扩展到其他押韵的句子，如绝句的第二、第四句，律诗的第二、第四、第六、第八句。这种突破也见之于传统文学形式古为今用的导师们的作品中。这里以鲁迅、毛泽东的旧体诗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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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迅青年时代写的近体诗，现在保存下来的，如《别诸弟》、《莲蓬人》、《庚子送灶即事》、《惜花四律》等，共十二首，每一首用韵都属同一韵部，"衬韵"也不用，是严格按照旧时的试帖诗用韵的。但当他赋与旧体诗以历史新质之后，服从于表情达意，将前人"衬韵"、移植过来，而不限于首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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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悼柔石》：

        惯于长夜过春时，携妇将雏鬓有丝。

        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幻变大王旗。

        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

        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

    这首诗里的"时"、"丝"、"旗"、"诗"属支韵，"衣"属微韵，按陈规，邻韵只可用于首句，而这首诗却用在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