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莽莽自雄奇一一胡绳诗选
胡绳(1918.1.11-2000.11.5),出生于江苏苏州,祖籍浙江钱塘,原名项志逖。哲学家、近代史专家。1982年出任中共党史研究室主任,主持起草《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和新《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1985年任中国社会科学院院长。1988年当选为全国政协副主席。 1 过莲花 1941 古渡荒村水不波,田间难觅旧时歌。 东行游子悄然去,南望青山无限多。 评注:作者在党的安排下出川,由湘入赣经闽渡海去香港从事革命文化工作,途经莲花县境时作。 2 文风三首(其二) 味同嚼蜡厌浮词,波浅流孱故弄姿。 不见大江东出峡,苍苍莽莽自雄奇。 评注:在文革中有感于文风隳坏,作此刺之。 3 暂回故寓(之一) 小院无声昼掩门,颓墙断砌染苔痕。 书囊密锁惟陈土,罗幄低垂有旧温。 寂寞海棠空识主,婆娑老柿漫迎君。 蔷薇最是多情致,浥露含苞慰我魂。 评注:作者遭文革之奇变,故寓长别,旧业尽失,心情抑郁可知。暂回故寓,目睹熟捻旧物,感触万端,但发为吟咏,却没有一个字直写心境,而是凝睇于故寓门墙、书囊、罗幄,移情于院里海棠、老柿、蔷薇,细致入微地写出它们的风貌姿态,使待慰之魂,徜徉其中,灼然如见。 4 偶感 1972.11 读书卌载探龙穴,云水茫茫未得珠。 知有神方疗俗骨,难排蛊毒困穷隅。 岂甘樗栎逃绳墨,思竭驽骀效策驱。 犹幸春雷动天地,寸心粗觉识归趋。 评注:这里所说的“神方”指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真理,“绳墨”指共产党人的高度党性要求。全诗体现出在读书为学的漫长生涯中培养成的虚心自省的求知探索精神。 5 七三年元旦大风 北风卷地扫寒林,岁转星回气肃森。 万马争鸣多变世,百年强半未灰心。 披荆斩棘有余勇,履薄临深须自箴。 业迹不祈金石永,雪泥鸿爪要追寻。 评注:意气风发,浑和深细。 6 有怀二首 不堪凝恨转轻擎,相顾应怜白发新。 极目孤鸿泯没处,星沉云壑雾迷津。 蓬山梦泽两模糊,秋菊春兰事已殊。 浩荡江湖流日夜,相忘犹胜沫相濡。 评注:读者不须细考诗的本事,也能在诗句中感受到作者幽深的情愫、绵长的怀思,聆听到微茫的历史烟涛中一缕似隐似现的心曲。本诗深得李义山无题诗之风致。 7 井冈山(四首其三) 路入茅坪访旧营,木楼枫石倍生情。 云间遥认黄洋界,风动似闻战伐声。 评注:把茅坪至黄洋界的游踪密织在一起,虚实相间,远近互映,情景交融,声态并作。 8 莫高窟(之一) 人间奇迹叹鸣沙,岩壁光开五色霞。 力士横眉菩萨晒,天王轻挽绛云车。 评注:神采飞扬,使人如沐仙风。 9 阳关遗址 白杨夹道柳依依,不向琵琶怨别离。 游客犹寻秦汉迹,春风已过戍关西。 评注:别弹古调翻新意。 10 八十初度
1998 揽镜居然八十春,繁花争笑白头人。 生逢乱世歌慷慨,老遇明时倍旺神。 天命难知频破惑,尘凡多变敢求真。 残书懒读扶筇杖,一览环球千载新。 评注:作者还有一首八十自寿铭,可为此诗作注解。铭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惑。惑而不解,垂三十载。七十八十,粗知天命。廿一世纪,试窥门庭。九十无望,呜呼尚飨。” 附作者谈诗: 我比较认真地学写诗实始于“文革“期间,即五十岁以后。当时我写道:“感深方得句,垂老作诗人”,但其实算不上诗人。“文革“后,每年虽仍作诗一二十首,成为惯例,但我自知至少有二弱点使我在诗国中步履艰难,成就不大。这两个弱点,一是读书太少,二是想象力贫乏,尤其后一点可能是致命的。我作旧体诗是严守传统的格律的。我的诗虽够不上是真正诗人之作,但十之七八是可以称为诗的。 说明:除第10首外,其他诗作与评注均选自曾镇南《苍苍莽莽自雄奇一一读<胡绳诗存>》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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