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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抽象议论入诗的鼻祖---韩愈 ---唐诗流派简介 唐诗宋词流传至今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在这一历史长河中，人们不断发展演绎唐诗宋词，出现了多种流派诗人，提出了种种规范，令后人遵循。现在，似乎有一种公认的观点，抽象议论词语创作唐诗宋词时不能用，理由是唐诗宋词自古以来无人用抽象议论词语入诗，破坏了祖制，写坏了唐诗宋词，必须加以制止。如果谁用了就被讥讽为“老干体”。事实果真如此吗，让我们翻开历史的诗卷。 韩愈生于公元768年，逝于公元824年，字退之，是唐代著名的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和诗人。因为祖籍在河北昌黎，所以世称韩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他与柳宗元同为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主张学习先秦两汉的散文语言，破骈为散，扩大文言文的表达功能。宋代苏轼称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作品都收在《昌黎先生集》里。韩愈在思想上是中国“道统”观念的确立者，是尊儒反佛的里程碑式人物，是文坛领袖。他的散文对后世影响极大，他的诗歌在唐诗中也是璀璨的明珠，闪闪发光，占有重要的位置。 韩愈的诗歌除了注重古典诗歌的重形象、重比兴、重趣味的传统外，还注重以议论抽象文词入诗，在诗中直发议论，表述对人生、社会的看法，形成了以抽象议论入诗的特点和流派。可以说韩愈是以抽象议论词语入诗的鼻祖。现在我们一起来研究欣赏他的诗歌。 首先，来欣赏他的绝句《初春小雨》：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这首绝句作者运用了比拟“天街”、“烟柳” ，夸张“满皇都”、“如稣”等词语，构思奇巧，用词浅显易懂，朗朗上口，把春雨写得生动可爱。小诗通篇是以定性议论入笔，一气呵成，写下来。如：“润如酥”、“近却无”、“最是”、“满皇都”。 再来欣赏绝句《晚春》：
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这首绝句通篇采用了拟人的笔法，把无生命的花草赋予思想人性，写得生动活泼，令人读起来爱莫止口。这首小诗也是以议论逻辑判断展开的。如：“草木知春---”、“斗芳菲”、“无才思”、“惟解---”。 我们再来欣赏他的七律《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这首诗的创作背景是，作者晚年上《谏佛骨表》，力谏宪宗“迎佛骨入大内”，触犯“人主之怒”，差点被定为死罪，经裴度等人说情，才由刑部侍郎贬为潮州刺史。潮州在今广东东部，距当时京师长安确有八千里之遥，那路途的困顿是不言而喻的。当韩愈到达离京师不远的蓝田县时，他的侄孙韩湘，赶来同行。韩愈此时，悲歌当哭，挥笔写下了这首千古名篇。历史文献是这样评价的：
诗的前四句写祸事缘起，冤屈之意毕见。首联直抒自己获罪被贬的原因。他很有气概地说，这个“罪”是自己主动招来的。就因那“一封书”之罪，所得的命运是“朝奏”而“夕贬”。且一贬就是八千里。
三、四句直书“除弊事”，认为自己是正确的，申述了自己忠而获罪和非罪远谪的愤慨 ，富有胆识。尽管招来一场弥天大祸，他仍旧是“肯将衰朽惜残年”，且老而弥坚，使人如见到他的刚直不阿之态。 五、六句就景抒情，情悲且壮。韩愈在一首哭女之作中写道：“以罪贬潮州刺史，乘驿赴任；其后家亦谴逐，小女道死，殡之层峰驿旁山下。”可知他当日仓猝先行，告别妻儿时的心情如何。韩愈为上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家何在”三字中，有他的血泪和愤怒。 后两联扣题目中的“至蓝关示侄孙湘”。作者远贬，严令启程，仓淬离家；而家人亦随之遣逐，随后赶来。当诗人行至蓝关时，侄孙韩湘赶到，妻子儿女，则不知尚在何处。作者在《女挐圹铭》中追述道：“愈既行，有司以罪人家不可留京师，迫遣之。女挐年十二，病在席。既惊痛与其父诀，又舆致走道撼顿，失食饮节，死于商南层峰驿。”了解这些情况，便知“颈联纯作景语”、“境界雄阔”之类的赏析并不确当。颈联上下句各含两个子句，前面的子句写眼前景，后面的子句即景抒情。“云横秦岭”，遮天蔽日，回顾长安，不知“家何在”？“雪拥蓝关”，前路险艰， 严令限期赶到贬所， 怎奈“马不前”！ “云横”、“雪拥”，既是实景，又不无象征意义。这一联，景阔情悲，蕴涵深广，遂成千古名句。作者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表言事的，如今自料此去必死，故对韩湘安排后事，以“好收吾骨”作给。在章法上，又照应第二联，故语虽悲酸，却悲中有壮，表现了“为除弊事”而“不惜残年”的坚强意志。此两句一回顾，一前瞻。 “秦岭”指终南山。云横而不见家，亦不见长安：“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李白诗），何况天子更在“九重”之上，岂能体恤下情？他此时不独系念家人，更多的是伤怀国事。“马不前”用古乐府：“驱马涉阴山，山高马不前”意。他立马蓝关，大雪寒天，联想到前路的艰险。“马不前”三字，露出英雄失路之悲。
结语沉痛而稳重。《左传·僖公三十二年》记老臣蹇叔哭师时有 ：“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之语，韩愈用其意 ，向侄孙从容交代后事 ，语意紧承第四句，进一步吐露了凄楚难言的激愤之情。
从艺术上看，这首诗是韩诗七律中佳作。其特点诚如何焯所评“沉郁顿挫”，风格近似杜甫。沉郁指其风格的沉雄，感情的深厚抑郁，而顿挫是指其手法的高妙：笔势纵横，开合动荡。如“朝奏 ”、“ 夕贬”、“九重天”、“路八千”等，对比鲜明，高度概括。一上来就有高屋建瓴之势。三、四句用“流水对”，尽管是议论句，但十四字形成一个整体，紧紧承接上文，令人有浑然天成之感。五、六句跳开一笔，写景抒情，“云横雪拥 ”，境界雄阔。“横”状广度， “拥”状高度，二字皆下得极有力。故全诗大气磅礴，卷洪波巨澜于方寸，能产生撼动人心的力量，其中不乏抽象概念语言。如“朝奏”、“夕贬”、“欲为---肯将---”、“圣明”、“时弊”等。
有人评价说，此诗虽追步杜甫，沉郁顿挫，苍凉悲壮，得杜甫七律之神，但又有新创，能变化而自成面目，表现出韩愈“以文为诗”的特点。律诗有谨严的格律上的要求，而此诗仍能以“文章之法”行之，而且用得很好。好在虽有“文”的特点，如表现在直叙的方法上，虚词的运用上，如“欲为”、“肯将”之类等；同时亦有诗歌的特点，表现在形象的塑造上和沉挚深厚的感情的抒发上 。如，五、六一联，于苍凉的景色中有诗人自我的形象。全诗叙事、写景、抒情熔为一炉，诗味浓郁，诗意醇厚。 韩愈的一生写下了大量的诗歌。除了格律诗外，也写下了许多长篇巨制的古体诗。这些诗基本都是以说事喻理为主的“以文为诗”的典范。现仅选取《醉赠张秘书》共大家研讨学习。 人皆劝我酒，我若不耳闻。今日到君家，呼酒持劝君。 为此座上客，及余各能文。君诗多态度，蔼蔼春空云。 东野动惊俗，天葩吐奇芬。张籍学古淡，轩鹤避鸡群。 阿买不识字，颇知书八分。诗成使之写，亦足张吾军。 所以欲得酒，为文俟其醺。酒味既冷冽，酒气又氛氲。 性情渐浩浩，偕笑方云云。此诚得酒意，余外徒缤纷。 长安众富儿，盘馔罗膻荤。不解文字饮，唯能醉红裙。 虽得一饷乐，有如聚飞蚊。今我及数子，固无莸与薰。 险语破鬼胆，高词媲皇坟。至宝不雕琢，神功谢锄耘。 方今向泰平，元凯乘华勋。吾徒幸无事，庶以穷朝薰。 诗解与注释： （1）张秘书:指张署，曾任秘书省校书郎。（2）态度:姿态。 （3）蔼蔼:云盛的样子。（4）东野:孟郊字。天葩:天然美丽的花。 （5）轩鹤:乘轩之鹤。(左传·闵公二年》:“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轩是古代大夫以上官员乘坐的高车。避鸡群:使群鸡退避。（6）阿买:疑为韩愈子侄的小名。不识字:指不识各体文字的形和义，与今天所谓不识字意思不同。（7）八分:书体之一，字的波磔向左右分开，像八字分背。《唐六典》说，校书郎正字掌古文、大篆、小篆、八分、隶书五种字体，八分一般用于碑刻。（8）张吾军:部署我的军队。《左传·桓公六年》:“我张吾三军而被吾甲兵，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来谋我。” （9）醺:酒醉。（10）泠冽:清凉。泠字原作“冷”，据集本改。 （11）氛氲:浓郁。（12）云云:纷纭，杂乱。（13）文字饮:文人的诗文酒会。（14）红裙:指歌女。（15）一饷:一会儿。饷，通"晌"。 （16）聚飞蚊:《楞严经》:“一切众生，如一器中聚百蚊纳，啾啾乱鸣。” （17）获与薰:臭草和香草。比喻善与恶，君子与小人。（18）媲:比配。皇坟:伏羲、神农、黄帝之书。又称三坟。（19）谢:辞;不用。 （20）元凯:指称贤臣。华勋:重华(舜)、放勋(尧)，古之圣主。这里誉称唐宪宗。（21）朝曛:早晚。曛，日人，黄昏。 此诗主要表达了韩愈的创作诗歌主张。全诗以议论为主，运用了借代、比喻、夸张、讽刺、用典等传统手法，深入浅出地表达了他的主张：“君诗多态度，蔼蔼春空云”。写诗“应该多姿多态，像春天的流云一样霭霭多彩”。这首诗抽象词语和议论诗句较多，是韩愈“以文如诗”的代表作之一。有人这样评价他的议论诗句：韩愈的议论诗句有的饱含忧怨，语义劲直，下笔不能自己；有的则属说教，用哲理取代了形象。他议论抒情色彩浓厚，且凝炼简洁，洒脱率放，足以捱起全诗，自然是诗词不可欠缺的。 韩愈的诗大部分部收藏在《全唐诗》一书中。《全唐诗》是我国古典诗歌的宝库之一。《全唐诗》是清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彭定求、沈三曾、杨中讷、汪士鋐、汪绎、俞梅、徐树本、车鼎晋、潘从律、查嗣瑮10人奉敕编校，“得诗四万八千九百余首，凡二千二百余人”，共计900卷，目录12卷。诗歌从官府到地方，从宫廷到民间，各种流派兼收，各种题材并用，其思想内容博大精深，其艺术体系百花齐放。研究、继承、发展古典诗歌不应忽略忘记韩愈诗歌流派。 现在，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以“议论入诗”，是自唐代就有的诗歌流派，在改革开放的的今天，在继承、发展、创新唐诗宋词的当代华夏，仍有借鉴发展的意义。 当前，弘扬国学，继承发展中华民族文化之风四起。作为民族文化之一的唐诗宋词更令国人喜爱。学习唐诗宋词的人在华夏蓬勃兴起。从大学里的国学讲座，到各地兴办的国学馆，都在讲解介绍唐诗宋词。这是好事。但是，如文章开头所说，时下流行的这种把“政治术语写”进诗歌痛斥为“老干体”的观点，显然是偏狭的，是没有全面了解唐诗的偏激之说。笔者认为问题的关键是，创作唐诗宋词不是不可以用“政治术语”，而是用了“政治术语”，还能写出诗味，才是写唐诗宋词的最高境界，是我们今天继承、发展唐诗宋词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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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18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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