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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阳笔下的明代茶陵风土人情
大明成化八年（公元1472年），李东阳父子三人千里迢迢来到故乡茶陵祭祖。他们从北京出发，一路顺大运河南下，转长江，入湘江，溯洣水，进入茶陵境界，最后沿茶水逆流北上，到达今高陇镇龙集。 这一路，李东阳父子足足走了9个月。途中，李东阳以诗歌记载自己的见闻感受，收集在他的《怀麓堂集 南行稿》中。书中的《茶陵竹枝词》十首，是李东阳淹留故乡期间借助竹枝词这种民歌形式写的一组组诗，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幅生动的明代茶陵乡村生活画面。让我们感知着茶陵乡村底层百姓的酸甜苦辣。 茶水河上好行船 茶水是洣江河茶陵河段的一个主要支流，古时候可通船。历史上的茶乡涵盖现在的秩堂、高陇、火田、八团、腰陂、潞水及原尧水等乡镇。李东阳由洣江河而转入茶水，途中要经过云阳山河段。在《茶陵竹枝词》中，李东阳记载了他途径这个河段时的见闻：“溪南溪北树萦回，洞口桃花几度开。枫子鬼来天作雨，云阳仙去水鸣雷。” 李东阳游罢云阳山及秦人洞之后，登船由洣江转入茶水北上高陇故乡。但是，天公不作美，刚刚进入茶水，就听到了风吹枫树哗哗作响的声音，天空突然雷声大作，下起了雨。 李东阳在《茶陵竹枝词》中还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年轻的丈夫要驾船出行，临行前，妻子叮咛丈夫：茶水滩多流急，一路一定要小心。诗歌是这样写的：“溪上春流乱石多，劝郎慎勿浪经过。莫道茶陵水清浅，年来平地亦风波。” 寻常百姓寻常事 李东阳还用诗歌记录了他在故乡高陇的所见所闻，描述了明代茶陵茶乡地区特有的风俗。 “白纸黄坟野草生，柳烟桐火照清明。”清明时节，家乡人祭扫祖茔。 “楚娥不识秋千戏，两两沙头接臂行”，年轻的女子三三两两，在河畔沙地踏青。 忙碌的春耕春插劳动结束之后，乡亲们欢聚一起，“刲羊击豕禳瘟鬼，击鼓焚香赛土神”，杀猪宰羊，击鼓焚香，举行完驱傩仪式，再举行春社，酬祭土地神。 “银烛金杯映绮堂，呼儿击鼓脍肥羊。青衫黄帽插花去，知是东家新妇郎。”新郎身着青衫，头戴插花黄帽，在布置一新的堂屋举行拜堂仪式。在此之前，乡邻们赶来帮忙，有的客串仪仗队员，敲着锣，打着鼓去新娘家迎亲；有人帮着宰猪杀羊，里里外外地忙碌着，准备新婚盛宴；还有人在堂屋里忙着张贴大红囍字，装点大红蜡烛，摆放果品酒杯，布置堂屋，以便新人拜堂行礼。 暮春时节，燕子翩翩飞来，花絮四飞，春雨潇潇，江水漫长，养鸭人因此而焦虑：“拍拍东风燕子寒，卷帘花絮若为看。夜深雨脚何曾睡，春水平于养鸭栏。”养鸭的人一夜未眠，他们在隐隐担心：竹栏中的小鸭子，会不会顺着上涨的水悄悄地逐流而去…… 李东阳还摄取了一个髫龄女子和她的母亲依偎在一起，轻声曼歌的温馨场景：“绿鬓荆钗双髻螺，青裙高系小红靴。阿 旧是茶城女，教得娃儿能楚歌。” 春耕农忙之后，某一个乡村夜晚，一个妙龄女孩，穿着青色的高腰裙，红色的靴子，任性地躺在母亲怀里。来自茶陵州城的母亲，低首含笑，一边为女儿梳头，梳起一双髻子，簪上钗子，那款款下垂的一双髻子，软软的，与钗子上绿色的流苏一起，斜斜地垂挂在女儿的两鬓之间。含笑的母亲，一边用州城方言轻轻哼唱，教女儿唱童年的歌谣…… 闺中女子闺中怨 历史上的茶乡，地多山陵，山陵上多野生茶林，被人称为“茶陵”。种茶、采茶、卖茶，长途贩运茶，成了茶乡人生活的一部分。贩茶的男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久久不归，常常会引发闺中少妇的哀怨。李东阳模拟几个闺中少妇的口吻叙述说：“侬饷蒸藜郎插田，劝郎休上贩茶船。郎在田中暮相见，郎乘船去是何年。” 你持犁锄耕作，我在家中操持家务。渴了，我给你送茶，饿了，我给你送饭。日子过得紧吧，是吧？是的！可是我们一家人可以每一天都厮守在一起。良人啊，想外出贩茶挣钱养家？啊，不，不！不要登上贩茶之船，不要撩起奴家夜深人静时的哀怨，不要让奴家哀怨所谓时候问：你这一去，山高水远，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春尽田家郎未归，小池凉雨试絺衣。园桑绿罢蚕初熟，野麦青时雉始飞。”又是一年春三月，春耕农忙结束了。时光易逝，转眼之间，园子里的桑叶又养熟了一茬家蚕，蚕宝宝开始吐丝了，田间地头的野麦草结出了青涩的种子，野鸡雏鸟开始振翅学飞了，一场春雨过后，天气渐渐变暖了，闺中女子开始悄悄试穿夏天的薄衣衫了……可是，这个时候，出门在外的丈夫，哪一天才能回来呢？ “渚兰汀芷不胜春，极浦遥山岂解颦。谁在长安褷花柳，山中闲煞采芳人。”至今未归的丈夫，也许是浮梁卖茶去了吧！看，孤单的女子，春深花开时节，徘徊茶水江渚，凝视远方，一次次搜寻着远归的江船。她们一次次满怀期望而来，一次次失望而去，此刻，即使有千万条帆船破浪而来又岂能使她们一展笑容？你听，她们的心中有一股哀怨：负心的人，是谁让你滞留长安花柳之地久久不归？知道吗？你山中的妻子，心中千般愁结，万般哀怨，不知道要向谁去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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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0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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