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山水田园诗的审美艺术

扬之水

孟浩然山水田园诗的审美艺术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李白《赠孟浩然》

    这首诗所吟颂的对象就是唐代诗人孟浩然。

    孟浩然，是盛唐时期著名的山水田园诗人。他终生不仕，是位地道的隐逸诗人，世人称他为孟山人。他生活在唐代的“开元盛世”，却怀才不遇，报国无门，后寄情于山水田园，以隐士终生。他的一生，大部分时间是隐逸和漫游。他是诗歌史上第一个纵情讴歌家乡自然风光的诗人，是唐代第一个倾力于山水田园的诗人，与王维并称王孟。他的诗现存二百六十多首，大部分为五言短篇，内容题材不甚丰富，主要涉及山水田园、隐居逸兴及羁旅行役心情，多为自我表现。

   孟浩然早年隐居于岘山南园的家乡，四十岁赴长安谋士不遇之后，曾力游名山胜迹。他赏玩无数名山胜迹，把一颗被盛世遗弃的心融化在水光山色之中，获得了许多精神乐趣。无论是隐居的安逸俊美环境，还是名山名川的自然风光，都陶冶了孟浩然的情趣。他忘情投入于山水田园之中，乐此不疲地探究大自然的美。这让他对自然美的感受越来越细腻，越来越深刻。从他笔下流出了一首又一首清新淡远、意境优美的山水田园诗来。他的山水田园诗在审美艺术上独具风格。

   孟浩然的山水田园诗歌表现了他多方面的审美追求，展示了多重审美趣味。从他的作品可以看出他对山水田园的爱好是非常广泛的。无论是“是时方正夏，风物自潇洒”的潇洒之美，还是“窈窕夕阳佳，丰茸春色好”的窈窕之美，无论是“逸气假毫翰，清风在竹林”的清幽之美，还是“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雄浑之美，无论是阴柔之美还是阳刚之美，都会引起诗人浓浓的兴趣。诗人通过诗歌表达了自己的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也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盛唐那个年代人们丰富的审美情趣。

    在前期，孟浩然在政治上拥有伟大的抱负，但是一直没有得到表现才能的机会，他曾发出过“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的激愤。后期，为了使自己摆脱郁闷愁苦，在精神上超脱起来，诗人有意识地向隐逸传统和山光水色寻找精神的慰藉，在审美境界上更接近无我坐忘的境界。他从山水田园中悟出了和悦无我的审美理想。他认为桃花源是最美好的世界，他曾作诗道《武陵泛舟》“武陵川路狭，前棹入花林。莫测幽源里，仙家信几深。水回青嶂合，云度绿溪阴。坐听闲猿啸，弥清尘外心。”此诗表明了诗人的心迹，什么地方都比不上桃花源美好，此刻诗人追求的就是一种和悦的美。此外，“碧网交红树，清泉尽绿苔。戏鱼闻法聚，闲鸟诵经来。”（《来闍黎新亭作》）和《游精思题观主山房》、《宿天台桐柏观》等诗歌都表明了诗人审美追求跟前期的不同，他随着诗歌通过环境的描写进入了“身世两相忘”的忘我境界。

    孟浩然注意借景物来烘托自己的思想感情，借景抒情，融情入景，旷逸之情与静谧之景交融，营造了美妙的意境。意境，被誉为山水田园诗的灵魂。在孟浩然的山水田园诗中，完美的意境是诗人与自然、主观之意与客观之境、无形之情与有形之景的和谐统一中完成的。它是鲜明性与含蓄性、形象性与哲理性的统一。孟浩然笔下的山水田园诗已经达到了融情于景、情景融化的境地。他善于把自己的主观情感与具体的客观景物联系起来，把景物渲染成主观情景的诗歌意象，从而达到移情的效果。《宿建德江》尤为典型，“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诗人通过展现天际和原野的空旷、一望无际，暗示了寓身于茫茫天际间的孤单，同时有点明了诗人独自一人寄身他乡的孤独寂寥。孟浩然的作品中，情景交融的诗篇代表了他的最高艺术成就。《夏日南亭怀辛大》“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这首诗写出了夏夜的静谧与宁静：山光西落，池月东上，荷风送香，竹露清响，此刻，诗人弹琴怀念故人，生出“恨无知音赏”的遗憾。《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山暝听猿愁，沧江急夜流。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建德非吾土，维扬忆旧游。还将两行泪，遥寄海西头。”诗中猿声、江声、风声，声声惊心动魄；暝山、冷月、孤舟，色色凄神寒骨，诗人将忆旧友的抒情置于夜泊沧江的凄清氛围之中，念友而不得相聚之苦格外凄楚动人。此外，《秋登万山寄张五》、《过故人庄》、《春晓》、《夜归鹿门歌》等，这些诗歌看似平淡，实质淡中有味，意味深长，意境优美深远。

    孟浩然诗歌的总体风格是冲淡。杨廷芝说过“冲，和也；淡，淡宕也。”闻一多先生说：“孟浩然不是将诗紧紧地筑在一联或一句里，而是将它冲淡了，平均的分散在全篇中，淡到看不见诗了，才是真正孟浩然的诗。”这一段话概括了孟浩然山水田园诗的共同特点。孟浩然的山水田园诗，在描写山水田园时，很少极力去摹写，也很少雕琢粉饰。诗人信笔所至，着手成春，随手拈来，决不故意用力渲染，行文之间没有太多的波澜，而是平静如水。诗歌节奏的运动不是大起大落、忽疾忽徐，而是始终是缓慢舒展的。例如，《万山潭作》“垂钓坐盘石，水清心亦闲。鱼行潭树下，猿挂岛藤间。游女昔解佩。传闻于此山。求之不可得，沿月棹歌还。”全诗都可体现了诗人的冲淡诗风，对于向往的美好事物，诗人并没有表现出炽烈的追求，而是把遗憾融在平静中，读者可窥见诗人的旷达情怀。

    淡泊宁静，洁身自处，意境清幽，淡而有味，是冲淡的一大特点。淡而深，淡而远，淡而幽，淡而雅，淡而淳，淡而清，淡而有味，味在其中，亦味在淡外。这种淡，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在色彩上，他不爱用浓墨，不爱华艳，而追求清淡。在运笔上，既非精雕细琢，又非粗线勾勒，而是点点染染，意到笔随。在情趣上，不作惊人的语言，不崇尚夸饰，没有豪情满怀，也不执着于现实，不留意生活的纷争，不关心人事的纠葛，不激动，不悲痛，不狂欢，也不愁苦，而是孤身静处，独善其身，寄情山水田园，始终保持内心的和平与淡泊。《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整首诗写的是眼前景色，诸如绿树、青山、场圃，说的是凡人情，诸如具鸡黍、话桑麻，用的是口头语，通俗易懂，平淡无奇，却给人宁静祥和的氛围。此外，《游精思观回王白云在后》，《秋登万山寄张五》……这些名句都以平淡见长，看似平淡，却韵味无穷，趋向天然。

    孟浩然冲淡的诗风的一个重要体现就是“清”美。杜甫曾作诗“复忆襄阳孟浩然，清诗句句堪传。” 想当年，一句“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足以“举座嗟其清绝”。的确，“清”美是孟浩然诗歌的鲜明的一个美感特征。“垂钓坐磐石，水清心益闲”（《万山潭作》）；“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夏日南亭怀辛大》）；“落景余清辉，轻桡弄溪渚”（《耶溪泛舟》）……从这些诗句中我们可以看出，清泉、清响、清江、清晖等清景最使诗人心旷神怡、触发清心，从而写出风格冲淡的“清”诗。清，就是清新活泼、明净娟秀，它的对立面就是浑浊板滞、繁冗浓丽。这种清新流丽的美，正是诗人孟浩然的厌恶人世间的污浊腐朽，从而向大自然寻求的神经补偿，也是他努力在诗中创造的艺术美。孟浩然的诗歌多含清幽美，孟浩然主张静心观物，重在表现清幽山水和恬淡的隐逸情怀。并且他在诗中也爱标举出“幽”字。《夜归鹿门歌》“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人随沙路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正是典型的清幽之境。这首诗深深地染上诗人孤独寂寞，消极厌世的情绪，给人一股幽冷之美。“烟容开远树，春色满幽山”（《游凤林寺西岭》）；“幽赏云未遍，烟光奈夕何”；“涧竹生幽兴，林风入管弦“，这些清幽之景，都表现了诗人表面平静内心却不失落寞的情绪。

    孟浩然，用清新的笔调，独特的艺术艺术构思，营造了一方人们修心养性的净土。他继承了初唐诗歌艺术的精髓，对后世的山水田园诗的创作影响重大，开启了盛唐诗歌的第一个高峰。他的山水田园诗，是中国诗歌史上一株芬芳迷人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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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的山水田园诗歌表现了他多方面的审美追求，展示了多重审美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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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通过环境的描写进入了“身世两相忘”的忘我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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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注意借景物来烘托自己的思想感情，借景抒情，融情入景，旷逸之情与静谧之景交融，营造了美妙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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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善于把自己的主观情感与具体的客观景物联系起来，把景物渲染成主观情景的诗歌意象，从而达到移情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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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
山暝听猿愁，沧江急夜流。
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
建德非吾土，维扬忆旧游。
还将两行泪，遥寄海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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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诗歌的总体风格是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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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的山水田园诗，在描写山水田园时，很少极力去摹写，也很少雕琢粉饰。诗人信笔所至，着手成春，随手拈来，决不故意用力渲染，行文之间没有太多的波澜，而是平静如水。诗歌节奏的运动不是大起大落、忽疾忽徐，而是始终是缓慢舒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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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山潭作
垂钓坐盘石，水清心亦闲。
鱼行潭树下，猿挂岛藤间。
游女昔解佩。传闻于此山。
求之不可得，沿月棹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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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泊宁静，洁身自处，意境清幽，淡而有味，是冲淡的一大特点。淡而深，淡而远，淡而幽，淡而雅，淡而淳，淡而清，淡而有味，味在其中，亦味在淡外。这种淡，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在色彩上，他不爱用浓墨，不爱华艳，而追求清淡。在运笔上，既非精雕细琢，又非粗线勾勒，而是点点染染，意到笔随。在情趣上，不作惊人的语言，不崇尚夸饰，没有豪情满怀，也不执着于现实，不留意生活的纷争，不关心人事的纠葛，不激动，不悲痛，不狂欢，也不愁苦，而是孤身静处，独善其身，寄情山水田园，始终保持内心的和平与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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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冲淡的诗风的一个重要体现就是“清”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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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就是清新活泼、明净娟秀，它的对立面就是浑浊板滞、繁冗浓丽。这种清新流丽的美，正是诗人孟浩然的厌恶人世间的污浊腐朽，从而向大自然寻求的神经补偿，也是他努力在诗中创造的艺术美。孟浩然的诗歌多含清幽美，孟浩然主张静心观物，重在表现清幽山水和恬淡的隐逸情怀。

张庆东字恕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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