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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故事，妈妈的歌 文／秋日蔷薇 小时候听妈妈讲故事是一种享受。 过晚饭，搬条小凳子乖乖地坐在堂屋里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妈妈忙家务，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等着妈妈洗手、洗脸。等妈妈忙完，我的瞌睡就来了。 爸爸看着我一头一头地直打盹，哈哈笑着走过来：“妹坨，来，爸爸抱你。”爸爸的手好大，双手不费力就抱起我，揽在怀里，摸着我的背背，嘴里哼着我听不懂的歌谣。 等我一觉醒来，姐姐还在油灯下读书，妈妈就坐在一旁穿针引线拉着鞋底。我一下猛醒过来，缠着妈妈还要听故事。妈妈依旧温婉地微笑着，眉毛笑弯了，眼睛笑眯了。嘴里甜甜地、脆脆地说：“好好好，妈妈给妹坨讲个故事，妈妈给我的细妹坨讲个故事！”爸爸便怀抱着我坐在妈妈的对面，静静地听妈妈讲。姐姐也停下笔，用两只手支在桌子上撑着下巴，歪着头，忽闪忽闪着眼睛，等待。 “妹坨呀，妈妈就讲《孟冬哭竹》吧。”妈妈爱怜地看着我，脸蛋笑得像朵花。 “妈妈，孟冬为什么要哭竹呀？”姐姐总是那么多为什么。 “孟冬的妈妈病得很厉害，吃不下饭，很想吃新鲜的竹笋。可是，外面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地面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冰雪。怎么办呢？孟冬非常难过！跑到竹园里，刨开厚厚的积雪，几乎找遍了整个竹园，也没有找到一支竹笋。眼看着妈妈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孟冬伤心失望地哭起来......”妈妈顿了顿，两眼含笑地盯着我，“妹坨，你猜猜看，会怎么样呢？” “他会生病的，是吧？姐姐哦！”我看着姐姐，姐姐望着妈妈。 妈妈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叹了口气：“可伶的孩子呀，他索性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抱着一棵大竹子嚎啕大哭起来。嗓子哭哑了，哭得晕了过去，一头倒在雪地里，他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 “妈妈，快说！他做了一个什么梦？”姐姐急不可耐地问。 “他呀，梦见雪地里长出好多好多竹笋来了。”妈妈的脸上又洋溢着春花一般的笑意，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是真的吗？妈妈！一定是真的！”我挣脱爸爸的怀抱，站到妈妈面前，拉着妈妈的双手直摇。 “是真的，是真的！细妹坨就是聪明。”妈妈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猛亲了一下我的脸蛋。 姐姐急切地问：“妈妈，后来呢，孟冬醒了没有？” “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露出了笑脸，温暖的阳光照在竹园里，被孟冬铲过的地方，雪很快就融化了。孟冬猛然发现，有几支嫩黄的小笋破土而出，露出一个个小小的尖尖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爸爸插嘴了：“是孟冬的孝心感动了上天吧，要不大冬天的怎么会长出竹笋来呀！” 这是我一生听过的最好听的故事。记得最清楚，记得最牢靠。我还因此懂得了孝心可以感动天。 今天，我仿佛还看见爸爸望着妈妈那笑盈盈的眼神和妈妈神秘的笑。 妈妈七十五岁那年，因脑血栓病重卧床不起。第二年暑假，整个假期我都陪在妈妈身边，我把这个故事讲给妈妈听时，妈妈深情地看着我的眼睛，老泪纵横。 妈妈的故事印在我的脑海里，妈妈唱的歌也刻在我灵魂最深处。 妈妈临走的那一天，我坐在她的床头，让她舒服地靠在我的胸前，我跟她讲我小时候的事，她开心地笑了——笑得那么灿烂却又让我心酸。 我慢慢地帮妈妈洗脸，我轻轻地帮妈妈刷牙，我仔仔细细地帮妈妈搽洗身子，小心翼翼地帮妈妈换上干净的衣服，妈妈含着泪，我也含着泪。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动作让妈妈回忆起了我小时候她就是这样温柔细致地帮我洗脸，教我刷牙，教我穿衣服的情景。 我把稀饭熬到稀烂、稀烂，就像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熬给我吃的那样的米糊状。我用嘴吹凉，再用舌头试试温度，喂给妈妈吃，她高兴地吃了一大碗。我帮她擦干净嘴巴，又用毛巾给她擦了一把脸。再让她平躺下，她美美地睡了一觉，我也靠在她的身边合了一下眼。 妈妈会唱很多很多歌，我知道她最喜欢唱哪支歌。爸爸曾经也说过，妈妈读书的时候唱歌、跳舞是有名的，他们的同学都夸妈妈的歌唱得好，特别是《康定情歌》。 傍晚时分，妈妈醒来依旧半躺在我的怀里，就像我小时候躺在她的怀里一样。我用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轻唱着那首妈妈最喜欢的《康定情歌》，我唱完第一段，她居然能清晰地接着往下唱，一直唱到结尾，一句歌词都没有错。妈妈甜甜地笑了——她真的笑了，她的笑容依旧那么温婉，那么美丽！ 我的眼泪滴落在妈妈的肩头上，头发上。我把脸紧紧地贴在妈妈瘦削的脸上，此时此刻，我真的想变成孟冬，哭出冬笋，哭出可以让妈妈恢复健康的灵丹妙药，哪怕冻死，我也绝不足惜！ 我还在幻想着奇迹出现。等我回过神来，妈妈一口一口地出着粗气，似乎只有呼出，没有吸进。我哭着呼叫哥哥，嫂子，哥哥急忙跑来扶起妈妈的头，我摸着妈妈的脚——冰凉；不一会，小腿也冰凉了；看着看着大腿也冰凉了。妈妈会说话的眼睛浑浊了，妈妈歌声如流的嘴巴再也没有张开。 …… …… 现在，我害怕回娘家。我害怕看见妈妈用过的针线筐，我害怕捧起妈妈留给我的故事书，我害怕听到妈妈唱过的《康定情歌》，我害怕听别人亲切地喊“妈妈！” …… 然而，我又是多么想再穿一穿妈妈亲手做的花布鞋，我又是多么想再听一听妈妈温柔甜美的声音，我又是多么想再一次轻轻地呼唤亲爱的“妈妈”啊！ 可是，无论我思念如雨，无论我痛彻心扉，我再也听不见妈妈动人的故事、甜美的歌声；我再也看不见妈妈温婉的笑容、神秘的眼神。 我亲爱的妈妈——假如，真有来生，我还要做您的女儿，我还要继续听您的故事，听您的歌。或许，真的有转世轮回，妈妈，我要您做我的女儿，我做您的妈妈，我要把今生今世亏欠您的一切还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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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23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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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31 07: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