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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故乡的拉拉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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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 16: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散文:故乡的拉拉蛄
    (2014-8-1上午9点半,下午4点之前截稿)
    山东人把江南叫南方,我则把关里视作南方。而东北似乎就是东北,才是绝对的北方,我眼里的北方应该冰天雪地,老冻土经年的深厚。以至于黑龙江这地方没有蝉,也没有蚕桑,太冷了。而长驱南下,过了长春,气候就温润一些了。到了辽南,似乎接近北京的气候了,但北京那边有蝉的。夏日的卢沟桥畔,知了叫得疯疯狂狂,叫得你心比太阳还焦躁,叫得你浑身滚烫。对于蝉,我仅是从高洁的角度,从文人那里喜欢罢了。这东西居然还能吃,在关内很普遍着咧,最爽口的便是油炸蝉了。而呼兰河这地方,没有油炸蝉,即便有也是南方捎来的。俺这只有油炸拉拉蛄,而似乎这才是稀罕物呢,烧烤店和小地摊上,见不到这东西。
    人们对于蝉的渴望是疯狂的,因为蝉本身就是一种疯狂的小虫子。人们吃虫子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比如柞树上的大蛹,几十块钱一斤呢,油炸了香喷喷无比,我偏偏看着就恶心,没那份食欲。其实,小虫子被吃掉并不疯狂,它们最疯狂之处,在于超强的破坏力。比如蝉会戳死树的枝条,影响生长发育,人们叫它地猴。而土狗比它厉害千百倍。蝼蛄,俗称喇喇蛄、拉拉蛄,但最形象的莫过于土狗了。人们对蝗虫的恐惧由来已久,所过之处,庄稼尽被蚕食。而对于蝼蛄的恐惧,怕是未曾听说吧。在俺那干旱的年份,如果谁家地里上了生猪粪,准会生瓷虫,白胖胖软绵绵,活像个微小的“太岁”。瓷虫成灾了,所以俺那不论豆子还是包米,下种时候,都拌上甲拌磷。而蝼蛄才不管那个呢,春播后疏松的土垅上,一个个拇指粗的洞眼周围浮土堆积,十有八九,那便是拉拉蛄的所在了。它们是庞大的地下军团,无处不在,无所不蚕食,不管是种子,还是扎下去的水根,不管是菜苗,还是庄稼棵,它们都一口咬断,或咬呈乱麻状。一个苗床,一块庄稼地,不管幼苗成苗,只要有几个蝼蛄,便会戕害无穷,乃至缺苗断垄,乃至毁床,乃至毁种。所以,我叫它地下飞蝗,当之无愧。
    捉能吃的昆虫是一件美差,充满刺激,多累都会乐此不疲,这是人的天性。蝉是夏天的宠物,是林间的骄子。整个夏天,黑个白天都可以捉蝉。黑天,摸蝉的幼虫知了狗,照树上的蝉。白天,用“小胖手”去粘知了,小胖手就是一种糨糊,食杂店里就卖,一块钱三个。捉蝉是关里的风俗,东北人见都没见过。也罢,现在什么都是现成的,比如捕鸟的粘网、雀药等等。据老人们说,早年间,有一种土法子就源自捕蝉。据说是这样的,白面团用用布包住,脸盆里水洗,直到剩下一小些面筋,用大蒲棒叶子裹住,缠在木杆上粘拉拉蛄。蝼蛄的击穿能力超过老鼠,浅土会被它穿成许多隧道,天越热,它越是潜至深土层。昼伏夜出是蝼蛄的本性,它喜欢光,特别趋光,可能它久居地下,阴暗心理才使之这样吧。所以小人怀着鬼胎,也喜欢阔谈真善美,大概便是这种情况。仲夏的黄昏,闷热而清凉,拉拉蛄大量出土了,简直是倾巢而出,它们喜欢那份清凉。有时去河漫滩上,用手电筒捉蝼蛄,过去是电池的,现在充电的更亮一些,但都不及矿灯。但最原始的则是胶皮火把,就是把破轮胎割一段,点着当火把,不过,用的更多的是松树明子。火把插置于地上,用脚一跺那河滩,四周,顷刻有了暗影。是蝼蛄哇哇吆吆,一齐直扑向火光,飞蛾扑火似的来了。
    记得水浒传有个厉害角色,叫飞天蜈蚣,被武松只一戒刀,那头就滚落在一边。可我总觉着它是金庸小说里的,一个武林高手,道行相当的高。忽然,我觉着拉拉蛄才真正的是。关里人用矿灯捕蝉,尽可捏着水壶,用手电照着,坐等着从地上捡就行了。东北就用这办法逮蝼蛄,因为它虫体笨重,遇灯光后常落地下,这时乘人之危,一逮一个准。记得小时候,我伏在煤油灯下写作业。灯影昏黄,浓重的油烟子四溢,熏得人鼻孔黑呛呛。身边,耳边,几道黑影扑棱扑棱乱飞,是土狗。炕沿上,墙角,窗台框上,漫天横飞。乡间,那些久远的夏夜,那小杨树林的清新味,那沟塘里蛙声拼命的聒噪。那眨着眼的星星,那被晚风吹走的热气,那满地“缕缕”的飞天蜈蚣——拉拉蛄,天生有股土腥味儿的拉拉蛄。当然了,这笨玩艺儿跟屎克螂一样,瞎子似的乱飞,可能它们看不见光。动不动就撞在人身上,就被抿在鞋底下,当然,是被人们无意踩到的。我喜欢蝼蛄那砰然一跃,瞧啊,那灯影之下,蝼蛄们一来一往,一去一回,灯光一旋旋,旋成一圈一环一道,灯影幽幽的,灯花淡淡的。蝼蛄们仿佛在大比武,相互比拼飞扑之术,斗到十数合不分高下。这时,只须一个罐头瓶,最好是细脖的白酒瓶,嘴小,它溜不出来。那年月,只要晚上灯一亮,土狗就多得数不过来。不用刻意去捉,有时它觅到铅笔盒里,随着困倦被锁起来,第儿天背到课堂上,往往就在打开文具盒的瞬间,它大摇大摆蹦出来,吓人一跳,戳在墙壁上,也大模大样的听课哩。
    那年代,拉拉蛄海厚了,可以像用手捂知了那样,十几个二十几个,穿一大串。一根大马针,一根双股的棉线,就穿在它们的肚囊子上,当然,那时候的棉线也结实。如果是知了,扑棱一会就哑巴了,而这拉拉蛄则像小飞机,自杀似的横冲直撞。喇喇蛄脑袋两边,一对大钳子,死死夹住细线,拼命的力图嗑断。一踩俩,俩踩仨,最后,相互撕咬成一团。因为没掐掉翅膀,它们振翅而非,嗡嗡嗡一团旋转着,打着旋旋转着,如炸了窝的大黄蜂好可怖,好疯狂。打蛇要打七寸,捉蝼蛄,就必须捏它们的钳子,而它终非瓶中之物。斗蛐蛐,斗鸡,是乐道事;而斗蝼蛄,则是稀罕事。两个蝼蛄撕咬在一起,拧着对方不可开交,也很壮观。小动物们的掐架,给我感觉总是一楞一楞的。比如你拿个小木棍儿,将两蚂蚁楞住,弄一块儿也枉然——因为蚂蚁们并不掐架。鸡鸭鹅对于虫子太喜欢了,草地上飞过的蝴蝶蜻蜓,芦花鸡都仰脖撵着追着,直到气喘吁吁,脖颈僵直。不知听谁说的,鸡鸭吃了铁匠蚂蚱和土狗,就能下双黄蛋,比吃了骨粉鱼粉还灵。双黄鸡蛋,我倒是见过,我想就是双胞胎吧。
    昔日的很多东西而今成了宝贝,就连小米饭大馇子都是,的确,改革三十年来,生活和生产方式都翻了个个儿。很多小昆虫都成了美食,很极端的美食。油炸蝉是关内古老的风俗,而油炸拉拉蛄,似乎并不太像风俗,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可能最有玩味吧。那位看官问了,拉拉蛄怎么吃,油炸还是水煮。那位客官说了,昨晚闲着无聊,去大街上抓,路灯底下一大片啊,抓了一矿泉水瓶。我说了,那简单嘛,撕去短翅膀,先用盐水杀上,让它把埋汰东西都吐出。再洗净,下油锅一炸,金黄金黄的,撒上细盐和麻辣鲜,看着就兴起。具体的说,是先用豆油溜一遍,捞出,晾一小会,再烧热油,重炸一会儿就酥脆了。可那是虫子啊,麻蝇人,胆小的吃不得。有人说那可是中药材,高蛋白呢,不过,吃着口感脆,有一点点土腥味,和蚕、马蜂、竹虫的味道差不多。有人说如果开水焯一下,挤了,放到冰箱里,来人去切的可当一道菜呢。如果直接冰镇起来,它肚子就变成空空筒,还爱坏。外地来呼兰河的朋友们,当地所有的习俗里,待客之道最古道热肠的,莫过于油炸拉拉蛄了。东北的拉拉蛄,块头大,膘肥,经过高寒冻土的滋润,再经过油炸了,鲜美奇绝。
    这个夏日的黄昏,水泥灯杆下,车流人流灯光,都那么坚硬。焦渣(水泥)地上,一只喇喇蛄,夹杂着喧嚣,竟成了不速之客。这是前不久我看到的,那天,它孤伶伶,没谁待见。它迷茫在街头,孤独,伏卧,安静,振翅。骐骥一跃,说不定哪一下,被车轮碾得稀巴烂。和飞蛾一样,它永远趋光,却又仿佛荡然无存了。一个夏天,做了17年地下矿工的蝉,可以当活宝被吃掉。而土蝼蛄呢,因为稀少,因为农药,因为环境被恶劣到边缘,其稀缺度可想而知了。那个黄昏,那只蝼蛄,有一种贸然、突然、顿然的感觉。因为棚改之后,水泥坚硬之后,它居然来到夹缝似的街头,我和它一样,是个流浪者。乡下没了草滩,没了红柳沟,没了打洞之所。无数小生命和它一样,被驱赶,被抢走了生存的领地,它们集体式的流亡,何处是天涯呢。也许,它从城外野地里飞来,或搭一辆顺风车进城的,或者,它的老巢已被陈埋在城池下了,能侥幸逃出来,它是不幸中的幸存者。哪一棵草木,哪一个土洞,彩是它的家呢。
    乡下时候,我那土宅子,可寄生许多天籁,蚂蚱蛐蛐,麻雀老鼠。屋檐墙根,它们可与主人同住,甚至连门户都可自由出入。自打我进了城,到处都铁筒似的,连一只蚊蝇都被纱窗罩在外头。我们和自然界和小生灵们,彼此隔绝孤绝起来,彼此冷漠疏远起来。城镇化和工业污染,还有掠夺式的环境开采,破坏了原始的自然主义。天地人,这三魂啊;两魂半,也许只剩下半魂了。我们的祖辈,大叶子烟,丢不下手。而我们不吸旱烟了,风水却如此潦倒,我渴望疯狂的人们手下留情。历史老人,已经望眼欲穿了,心里等得一刻一刻了。可是,可爱的中国已经妖魔附体,执迷不悟了,一个劲的发飚。走夜道久了难免会撞到鬼,中国为什么会撞到鬼呢。有了钱,可以让蝼蛄们笑得满脸开花。而没有钱,你会被绿眉绿眼的看着;而为了钱,你手脚可以伸得那么快。这个夏日,这个晌午,我想到这些元素——煤油灯,童趣,蝼蛄,城镇化,铜臭——我心里像烧红的烙铁,突然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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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 20:51 | 显示全部楼层
油炸蝉‘从电视上看到过...
没想到一些小小的昆虫引起作家这么多联想.....也是啊!“为了钱,手脚可以伸得那么快.....”
对社会、时代的隐忧是文人的基本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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