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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拽,那一绺岁月难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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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9 05: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姥姥拽,那一绺岁月难忘却】
    (2015-8-29早4点)
    10月28日半夜,窗外漆黑漆黑的,小城在黑暗中冷却着,冬天来了。户外积水结了冰,街灯散着空荡荡的味道,这样的塞外寒夜,我被烧醒了。是高烧,浑身成了火炭,骨头烧红了,内脏烧焦了,思维烧迷糊了。我奋力一挣,坐起来,再不自救怕是烧死了。这大半夜的,能到哪就诊呢,小诊所关门闭户,大医院附近就有,可到那也是没什么良策。
    我突然想到一个词——姥姥拽。小时候,村里谁家孩子有留小辫的习俗,以此来寓意托福托寿,百病不生。一根小辫子陪伴着孩子的幼年童年,因为那孩子体质也许不太好,或许算命先生说过命里缺什么五行,金木水火土之类的。孩子命里要进补一些什么,就要用小辫子拽住,而且要随根儿,随着母亲的母亲的性格——就叫姥姥拽了。究竟姥姥能否拽住什么,鬼才知道。不过,村里的大人们有这样的绰号,张小辫、马小辫、李小辫之类的,显然来自乳名。姥姥拽伴随他们一生,日子也没能过起来。
    这一年,我始终和肺病作斗争,坚持不懈的用药,还是不见好。特别是最近两个月,我低烧不断,高烧常见,一旦烧膛我魂飞魄散,仿佛只剩半条命了。今夜烧得我暴跳如雷,满地转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忽然想到抗战时中国远征军,穿越缅北丛林,许多士兵高烧倒下去,他们烧得赤身裸体,躺在芭蕉叶子下,最后实在坚持不下去,他们就狂奔,跳到激流山涧里。尽管战友给他们擦拭身体,也无法退烧,他们只能选择绝望地纵身一跳。想到此,我决定快壶烧开水,擦拭两侧肋骨,给自己物理降温。好在这几天我这顶楼还算热,供暖稍微强了一些,果然奏效,稍微缓解之后,但还是内烧,我呼吸急促——汗牛一样喘粗气。
    人这一辈子总要经历一些坎坷。据大人们说,我小时候,被邻居老孙家拍了一巴掌,打昏在地,弄到公社卫生院,两天两夜昏迷不醒。爷爷害怕了,就让四叔背着我转道张维镇坐火车,来百里之外的绥化县城医院,我好歹捡回一条命。从那以后,老孙家总觉着亏欠我家什么。这件事一直叫我耿耿于怀,毕竟影响了我的性格。不过,当年从县城回去,母亲就给我留了一撮头发,是在脑壳后边,以此保佑我。其实那就是姥姥拽。
    据父亲说,母亲小时候是捡回一条命。当年生下来,母亲是个小破孩,半死不活,姥姥舍不得但还是装进小柳条筐,丢到野地里。可母亲命大,命硬,过了一夜姥姥去看,居然听到婴儿的啼哭,就这样,母亲又被捡回来。这件事母亲自己也这样说。母亲小时候的经历,有些姥姥拽的味道。姥姥一辈子生了四女一男,母亲排行老三,记得爷爷就直呼母亲为“三”,算是生活中的昵称了。我就那么一个舅舅,其实我只见过两面,一次是我大学毕业在老家,另一次是商丘。我舅舅排行老四,都叫他四舅,其实他比母亲年岁大,那是族内的排行。四舅是头两年去世的,活到七十多,他生性嗜酒如命,那人爽快红脸汉子,好交好为。四舅是姥姥的独苗,他也终究追姥姥而去了,生老病死谁也抗拒不了。
    20年前,四舅和我一面之缘,那时我多年轻多健壮,多意气风发。四舅和我开怀痛饮,我火力多么旺,时光荏苒,20年沧桑啊。如今我成了塑料人,着不得,碰不得,仿佛核桃酥,不触碰,浑身都掉渣渣。这二年我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今年,我和肺病耗起来了,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马拉松,低烧魔鬼一样缠绕着我。我发现,我这低烧很有规律,先从左肋,蔓延到整个胸腔,最后成高烧。昨晚发现有烧膛的迹象,用了退烧药,那东西不能长吃,杀白细胞的。我用了大半年,像是弄出耐药性了,吃那药不当事。其实昨晚应该去挂吊瓶,一念之差,没舍得钱。幸亏突然想到开水降温,而那退烧药越吃越高烧,都弄得我直发毛、怪怪的了。
    今年夏,看《黄河在咆哮》,姥姥拽这个词,是从这里学来的。剧里,一个小孩子梳着小辫,头发尖尖的,山西人叫姥姥拽。原来这是晋城民俗,过去,如果哪家只生一个男孩,孩子后脑门留出一绺,扎上辫绳形成一个小辫子,谓之姥姥拽,是为了让姥姥拽住,孩子健健康康地成长。姥姥拽,已有数百年历史,这一习俗至今在许多区域还流行着。男孩蓄小辫子,有中年得子的,有生了几胎女孩喜得贵子的,有多胎没有保住的,有几代单传的,有娘舅家门不旺的(自己引子旺家)。
    我姥娘是否给四舅蓄过小辫子,我不得而知,可四舅是一脉单传这是事实。其实,姥姥拽这种旧俗早就松动了。记得小时候,过年买的年画上的胖娃娃,就有姥姥拽的发型,一般是在头顶上留一撮头发,形状似桃,或在脑后留一撮头发,编成小辫子。我想,父亲买那年画,无非是希望自家小孩健健康康,以此祈福,保佑小孩子。记得有个电视剧里,有个叫马小辫的,就留辫子在脑侧。据说,脑后留的小辫子,是受气辫,好养活。的确是,过去谁家没三五个孩子,简直就是散养,和养遛达猪没什么两样。那代人,也包括我这代,都这么长大的,哪像现在的孩子恨不得供奉起来,放进温室里,含在嘴里。和上一代人相比,现在孩子真是幸福。
    过去放养,孩子从不得病,我一辈子也没吃过一片药啊。可自打2009年搬进城里,不知咋的了,身体屡屡不济,可能是水土环境不好,也可能我没爱惜好身体。总之,我怀念乡下的生活方式,可老屋已经坍塌,我还是坚持返回去,自己盖一座小屋过田园日子。这个秋天快过去了,从立秋我就挂吊瓶,到现在病况峥嵘依旧。立秋十八天,寸草结籽,我是一粒狼尾穗,挺身,皱缩在这寒夜。风声吹起,种子落下去,鸟儿飞来又飞走。乡愁是一条不僵的虫子,火热热,叫我安伏在故乡的往事里。人在久病中,乡愁特别特别浓烈,如故乡的老酒,如火红的高粱地,今夜我就这样。
    人在病中倍思亲。今夜不知为何,我想到了姥姥,很久以来都没这样心潮难平。我羡慕姥姥,她高寿,她一辈子干粗活,是个任劳任怨的劳动女性。姥姥活到了九十岁,可我和她也没见上三次面,且仅有两次。自从母亲嫁到东北,二三十年没回娘家,30年前的时候,我正考上了高中那年,姥姥突然来了。母亲送她,可一去不返,开学在即,父亲很着急,叫我去张维镇拍电报。在俺家20里地以西,我走了一整天,走错了路,走到三井乡那边了,回到家极晚了。那年代没电话,只是拍电报,母亲接到后还是坚持回东北。其实,姥姥打算让母亲改嫁,因为父亲过的是穷日子。从那以后,母亲很少回山东老家。母亲之所以回来,完全是舍不得这群孩子,姥姥挖空心思也没能把母亲“拽走”。父亲腿脚不好,没有劳动能力,俺家全靠母亲整钱养家。我能求学应该感谢母亲。其实很多时候,我应该感谢母亲,2012年初我重病不起,是母亲千里迢迢赶来,在医院里照顾我好几个月,是母亲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就是在今年,父母也不断打电话,询问我病情如何。人有母亲就是好,有人生的温暖。
    姥姥来东北俺家那年,我忙于学业,其实在东北就见过那一次,印象很模糊。姥姥的形象还是后来记住的,是1998-2000年,我回山西长治,和母亲转道去商丘市老姨家。先去了曹县大姑家的娘家,坐了半截子的小火车,一节车厢,发自曹县车站的,那才返回商丘。后取道新乡,从焦作北返,慢车途径高平、晋城回长治北,打那以后再没见过姥姥。老姨夫那个人很怠慢人,老姨对我态度也一般。记得我念师专时候,老姨曾风风火火来东北,寻找姥娘,那年姥娘出走了。当时,母亲和二弟在山西开豆腐坊。可见,姥姥是个很有个性的人,虽然她没一丁点文化,这一点和母亲相似。
    记忆里姥姥黑黑的脸膛,大脚,大腰板,像个壮体力的男人。关于姥姥的印象就这些。姥姥是个厚道的人,一辈子直性子,乍一眼看上去,她就是电影里沂蒙山的老大娘。山东女人都很犟,姥姥的性格是倔强的,这点,我很像姥姥。也许正是这种犟劲,我坚持不辍写东西,熬夜过重,累坏了身体。2011年底发烧盗汗,没当回事,耽误了治疗,而今年一直用药不足,我讨厌吃药。如果再不趁热打铁治,怕是阎王爷也保不住我,保不住我剩下的半条命。人有时候就是很愚!
发表于 2015-10-29 13:2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细读 啧啧称赞 一流的文学盛宴 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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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9 13:2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饭前饭后 拜读二遍仍兴致未减 老师扎实的功底和对生活的感悟 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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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9 13:3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您说的姥姥拽  我们这叫鬼见愁 我儿时也常见 谁家的娃留一綹感觉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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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9 13:3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祝先生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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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9 13:3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您精华叠出 为诗文增添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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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9 18:2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先生赐玉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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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9 18:2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祝愿先生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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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9 18:2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遥祝您文丰笔健,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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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9 18:2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请先生保重身体,远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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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8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提起分享,感佩才思,今天是立冬,注意冷暖,问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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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11 01:1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学习佳作  祝福冬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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