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危阑独倚 于 2015-4-9 17:51 编辑
山 水 吟 味
——序《山水吟》
李政昌
从古到今，诗歌是有流派的，一定的社会历史和地域环境，借助了一些有影响力的诗人魅力造就出一代诗风。先秦两汉之后，文风个性凸起，屈宋楚辞，糅神奇幻、批判凄怆；建安离乱，诗骨劲健、辞朴悲美；竹林七贤，遨游远祸、清谈老庄；是他们培育出中国诗歌流派的萌芽。两晋南北朝时期，玄言诗派，儒衰玄盛、哲理含蓄；陶谢自然，田园山水、开辟诗野；他们是中国诗歌流派的真正开创者。也可以说，是田园山水诗把文约意广、庄重肃穆的四言体式玄言诗流派，冲淡出风光恬静的清新诗路，成为声色对偶、五言取法的先行。再以后，永明制韵、四声流行，竟陵八友、平仄相对，初唐四杰、扫荡绮靡，高岑边塞、七言歌行，温李艳诗、精密工丽，江西绵延、一祖三宗，台阁雍容、宣扬王化，前后七子、反拨复古，性灵本原、诗心之声……。百家争鸣的创作个性，纵行炎黄诗史，不一而足。 之所以先谈起诗词流派，是因为两个缘由。其一是：吟友郭亚军把他准备出版的《山水吟》电子稿发给了我，泱泱五万字的五百多首诗词，非吟自然山水，即咏楼阁景观，除此之外，便空无所有，让我也深深地随他钟情山水一回，分享了他与大自然的共鸣和快乐。回想起作者前年出版后寄给我的《花月吟》诗集，作为姊妹篇的《山水吟》更显得视野宽阔、手法多变、文风恬淡、笔力深厚，更能代表作者诗风特色。作者驾轻就熟于山水之间，如飘逸达人；神韵在天籁之处取意，若出谷迁乔；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身在红尘、心已尘外的应该归属于山水诗人行列的勤奋耕耘者。值此，我想和大家共同回顾一下山水诗起源和历史地位，有利于理解山水诗作品和作者心理之间的内在联系。其二是：我国当前纸质诗刊和网络诗词，出现了各种诗词风格并存的局面。有为社会政治服务的述德诗派，有揭露腐败和不良风气的批评诗派，有以爱情为主题的性情诗派，有自生烦恼强说愁的哀伤诗派，有崇尚现实享乐的浪漫诗派，有诗思朦胧的现代诗派。特别是在网络平台上，写作的自由度最高，思想表述的随意性也最大，伤感岁月的，寄物咏怀的，借古讽今的，追求复古的，讽刺幽默的，文字游戏的，淡泊明志的，拜金荒诞的，行旅军戎的，重情赠答的，各种文学思潮和诗体如开闸放水泥沙同下。借此，我们需要分析一下清澈的山水诗产生和发展的历史观和现代文化观的区别和共同点，从而更容易找到山水诗脉息和作者的诗绪。总之，作为《山水吟》的读者，我们首先应该知道山水诗从何处来、要向何处去。 说到山水诗的渊源，我简单介绍一下历史上为之作出杰出贡献的三位诗人：陶渊明、谢灵运和王维。山水诗的萌芽实际产生在两晋玄言诗派的作品之中。更多表现玄学人生观的西晋玄言诗，在观察大自然时感悟哲理，风格恬淡，也是中国诗词风格最早的流派。玄言诗派提倡“得意忘象”，发展到东晋，开始产生刻画山水景物的诗篇，自然景物也领略玄趣。东晋田园诗人陶渊明，打破了玄言诗以景物表现哲理的格局。他辞去彭泽令归田之后，诗风简淡质朴，描写隐居生活，崇尚人与自然和谐。陶渊明的不合潮流的诗，在当时影响力并不大。南朝诗评家刘勰的《文心雕龙》中都未提到他的作品。南朝另一位诗评家钟嵘的《诗品》将他的诗只列入中品，但称其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唐代才将陶渊明的田园山水诗对中国诗歌发展的极大贡献发掘出来。晚唐诗评家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中把陶氏风格列为“冲淡”一章。陶渊明田园诗的重要历史地位是宋代以后才确立的。南朝宋山水诗人谢灵运被贬为永嘉太守后，辞官隐居，纵情山水，后来遭诬陷被杀。谢灵运的诗极为工妙，善于把自然景物人格化，把个人的政治失意寄托于山水诗中。他是中国第一个大量创作山水诗的作家，也是开创山水诗派的第一位诗人。盛唐诗人、画家王维四十岁后选择了亦官亦隐的特殊生活，晚年奉佛。苏轼说他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王维是打开田园山水诗局面的杰出代表。他的诗，善于描写大自然之美，长于领悟自然精神。“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青溪）后人评论打开王维诗的钥匙是一个“静”字。他的诗，超然物外，清寂空明，人们称之为“诗佛”。在我思考陶渊明谢灵运王维三位山水诗流派创始人，都有辞官隐居的相似人生经历后写出了优秀的山水诗的原因是什么时？猛然想起另外一件相关联的事，《山水吟》作者郭亚军曾有过把自己的博客名“危阑独倚”改为“齐安居士”的经过，不知此事是否受到王维的影响，还是个人心志和古人的一种巧合。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水吟》一半儿是诗，一半儿是词；一半儿吟山，一半儿吟水；一半儿咏自然风景，一半儿咏人文景观。掩卷《山水吟》，“青山行不尽，绿水去何长。”（唐·崔颢句）真不知作者的心是如山一般平静，还是象水一样在动中永恒。那我们就一同来欣赏他的作品再给出答案吧。 郭亚军的《山水吟》编入了五百多首诗词。其中近二百七十首词中，选用了一百五十多个词牌，可谓琳琅满目、彩蝶纷飞。他的诗以七律五律居多，还有七绝五绝和古风。在这些诗中他还采用了孤雁出群格、进退格、辘轳格、极端格、折腰格、八仙体、卷帘体和轱辘体等多种诗体手段，可见作者谙熟诗法如探囊取物。在这些作品中，有咏山诗词近二百首、咏水诗词百首、咏亭楼古迹一百多首、咏田园自然景色百首，可鉴作者情之所钟、专精覃思。姑且未读到郭亚军各种诗体之前，最先撞入人们眼帘的却是一首“目录诗”。四联八句的七律，即检索了《山水吟》的八章内容，又起承转合、颔联颈联对仗、完成了律诗的规矩和任务，足见作者有缜密的思维和巧妙的文字功力。读过这首“目录诗”和《山水吟》之后，会有读罢《三国演义》想起“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开篇词的那种情感和效果。你不钦佩作者移花接木、借风使船的超人能力吗？ 做事都要从头做起，写诗也是一样。诗词起句，看似容易，其实很重要，因为起句有纲举目张为后面的诗句打开场面的作用。诗词界有人主张山水诗的起句或高起突兀、先为整首诗词高远壮阔定好调，或自然平淡、更适宜山水诗闲情逸致抒发的两条诗路。郭亚军的山水诗词起句却不能简单地归为两类，因为他的多种开篇形式更加细腻、更加丰富多彩，很值得大家学习借鉴。以下举出他所采用的几种方法：㈠直接点题法：①《一萼红·老君山》：“老君山，漫烟岚敛黛，云影荡幽然。”名称直接道出之后，跟进一“敛”一“荡”两个反义动词，词境张开迅速，这种方法有作者在视野中望见老君山呼唤它名字似的惊叹效果；②《风流子·西岳华山》：“时惊西岳险，”首句不仅直书华山雅号，还把世人共识西岳华山之“险”的独特风格突出出来，首句五个字，字字有内涵，精金百炼、一句千钧；③《二郞神·崂山北九水》：“崂山美，九水溢，”作者把名称分拆，离合灌意了两个形容词，溢美的立体感迅速拉近；④《七律·贵州黎平肇兴侗寨》：“黎平侗寨碧烟斜，”作者用“二、二、二、一”词性结构的节奏组合首句，三个名词带出一个形容词“斜”字来，设计出不对称景色，容易让人联想到这里是地角天涯、日近长安远的人间净土。㈡特点描述法：①《念奴娇·昆仑山》；“横空出世，”首句精魄、大气传神，把华夏第一圣山的万山之源和龙脉风采刻画得无形胜有形；②《定风波·中国国家馆》：“叠篆雄浑似斗冠，”突出描述博物馆外形，让中国古老文化从馆中内涵走出来。㈢地理定位法：①《上林春慢·中岳嵩山》：“北倚黄河，东接颖水，峻极外方中岳。”；②《玉漏迟·井冈山》：“赣湘偕玉界，罗霄山脉。”；③《庆清朝慢·内蒙古室韦》：“北部边陲，通商口岸，室韦民族乡村。”；④《水龙吟·武夷山》；“武夷奇秀东南甲”；这种方法能使读者有一种找到门牌号、急于想进去看的感情。㈣领字起句法：①《木兰花慢·黄山》：“数人寰景色”；②《瑞鹤仙·峨眉山》：“算川西圣地”； ③《醉蓬莱·青城山》：“见群峦起伏”；④《八声甘州·香港浅水湾》：“对金湾浅水意彷徨”。领句再冠以仄声领字，语力顿挫，掷地有声，强化了领句的语气和作用。㈤悬念设问法：《凤栖梧·桂林芦笛岩》：“岩洞幽深深几许？”首句设问，题出悬念，等待答疑，让人探奇心理增强。㈥名称由来法：《探芳信·天目山》：“似天目”，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干脆利落。㈦历史定性法：①《霜天晓角·游天坛偶感》：“祭天名苑，”；②《桂枝香·谒圆明园遗址》：“名都废址，”；作者把立体的史诗迅速铺展到读者面前，给人以错觉在读史册。㈧排比递进法：①《沁园春·长城老龙头》：“万里长城，百里秦皇，十里海关。”②《浣溪沙·过山海关》：“万里雄关万里寒，秦星汉月照无眠。”这种方法，行文如流水，出现首句内、或首句次句之间一以贯之的递进、假设关系，容易抓住读者眼球。俗语说：“文章好写命题难。”写诗填词的首句就如文章命题一样，有发端、破题的作用，写好了，下面的句子跟出来就容易得多。一种首句，会决定一首诗词的表现风格。写首句的方式多了，作者的诗词路径就宽阔了，诗集读起来就不会觉得枯燥无味。可见，首句作用之大。 说完《山水吟》诗词的首句，我再说说其中的转折句。《山水吟》除却极少数的绝句和《忆江南》、《宴桃源》等单阕小令外，绝大部分是律诗和双阕的词。两阕的诗词，下阕首句一般都要翻出新意，如同乐曲的第二乐章。因为下阕首句有转意功能的个性特点，所以我把它称之为“转折句”。转折句用好了，能够让整首诗词出现起伏的动态美，读起来耳目一新。咏山水的诗词一般规律是上阕写景、下阕借景抒情。郭亚军咏山水不是这种单一套路，从他运用的转折句方法就可以看得出。㈠寄情法：①《望海潮·遗爱湖晨韵之自由操》：“黄州如此多娇，”作者把上阕看到的遗爱湖晨练的情景感受表述完，用这个感慨句为下阕内容开路，也为尾句 “心境远尘嚣。”的遥相呼应做好铺垫。②《一萼红·老君山》：“觅趣登攀峻岭，”把眼见的景色转向对登山心情的描写。③《七律·黄河壶口瀑布》：“历尽千辛奔大海，征颠万里泄高壅。”颈联从瀑布形态中转向对黄河物境的情感抒发。㈡怀古法：①《五律·南京玄武湖》：“文帝神山筑，金陵霸气收。”②《念奴娇·梦回西域》：“曾忆丝路敦煌，”；③《高阳台·赤壁古战场》：“临涯最叹曹丞相，”；这三个例句都是把上阕景致描写转到对历史的叙述中来。㈢平淡法：诗风平淡质实的北宋诗人梅尧臣：“作诗无古今，唯造平淡难。”咏山水诗词更难做到这一点。郭亚军的①《水龙吟·武夷山》：“注目群峦叠翠，”和②《春风袅娜·王屋山》：“王屋多遗胜迹，”都是在上阕描述完自然景色后，平缓地导入对历史文化的叙述，几乎看不出句子的转折。③《七律·四川九寨沟》：“十里层岚皆入画，三川淡雾独凝眸。”颈联转化微妙，只图入境平和。④《沁园春·新疆五彩滩》：“神工图画堪游。”下阕带出对句“对朦胧雅致，云腾雾绕；雌雄锦绣，金帐银钩。”和景物的进一步细致描述，取水墨丹青的整体效果。㈣载道法：诗缘情。文以载道。山水诗词里载道，是喻理，是造境。①《水调歌头·赛里木湖》：“昭日月，横秋水，转苍龙。”作者把下阕主题“人在梦园中”通过“昭日月”三字引出。②《七律·醉长阳》：“一卷雄文绘画帘，四方幽客飞华栋。”作者把去巴山长阳诗苑的情感烘托出来。㈤比兴法：①《汉宫春·休闲九宫山》：“忽叹人生如梦”，这首词从上阕的自然风光中转意兴起，并为尾句“依稀那夜温柔。”的出现留足空间。②《七律·上海豫园》：“池鱼更比游人戏，亭鸟那堪羁客忙。”用明喻人和物的转折，向“无限风情……意难忘。”的意境进发。 其三，看看郭亚军的诗体手法和技巧。㈠八仙体七律《万里长江第一楼》。杂体诗之一辘轳体一般有两种形式，一种是绝句，把一句诗依次用在其中四句中，成为四首诗；另一种是把一句诗依次用在律诗押韵的第一、二、四、六、八句中，成为五首诗。而郭亚军的“八仙体”是把一句诗分别用在八首律诗的各个句子当中，有别于辘轳体。他之所以用八仙体来咏黄鹤楼，从容量上来看，更能把作者赏楼的情感充分展示出来；从名称上看，也能让作者赏楼的心情沾点八仙的仙气，使钟情山水的达人风采有些神话感。㈡卷帘体七律《飞花渡水送春游》。卷帘体和辘轳体、八仙体形式相近又不同，是把一首诗的各个句子都分别作首句成诗。《飞花渡水送春游》是郭亚军借用诗友的一首诗，作帘序卷，补了七首律诗，成了帘卷如珠的八首诗。㈢套诗《关中八景美名传》。郭亚军的这八首七律形式就简单得多了，他将华岳仙掌、骊山晚照、雁塔晨钟、曲江流饮、草堂烟雾、灞柳风雪、咸阳古渡和太白积雪等八处关中名胜分别咏唱，成为一套诗，让读者也随之风情尽览。㈣藏名诗：①《满江红·游东湖》：“樾客悠然阶上步，鹤师挥洒曲中闲。”诗中嵌入了北京诗友樾下客和武汉诗友楚江闲鹤相聚于武汉东湖的场景。这次相聚并没有危阑独倚，作者后来知道了，对他俩从此成为知音“羡慕嫉妒恨”。②《鹧鸪天·太原》：“侪石新春忆晋阳。”嵌入了诗友“侪石”名字。㈤用韵和格律技巧。①飞雁入群格，也叫孤雁出群格，是首句借韵的律绝诗。《山水吟》中《七律·游济南趵突泉》、《七律·夜过赤壁怀古》、《七律·山村新貌》、《七律·辉县一步登天景观》、《七律·开封府》和仄韵七律《万里长江第一楼·之三》均采用这种方法。②飞雁出群格：也叫孤鹤出群格，就是末句所押之韵是不在同一韵部的邻韵。八仙体七律《万里长江第一楼·之七》就用的这种手法。③进退格：律诗相关两韵间押，一进一退，交替变换。《七律·尼亚加拉大瀑布》、《七律·庐山枕流石》和《七律·庐山蟾蜍石》用了这种方法。④辘轳格：指双出双入用邻韵。《七律·敦煌月牙泉》和《七律·庐山西林寺》用的是这种方法。⑤极端格：极少见并有争议的一种律诗诗体。杳辰以为律诗四联出句尾字分别用平、上、去、入四声方为极端格。作者的《七律·庐山杜宣亭》颔联用十蒸韵“腾”字，应属本诗九青韵部“亭、泠、青、婷”字的邻韵，应该叫“断弦格”或“非常格”合适。⑥折腰格：也叫折腰体，诗中有意失粘，通过平仄变化尝试，产生对诗词审美感更高意义上的缺陷美追求。《七律·骊山晚照》的颔联和颈联：“奋蹄青骏腾苍海，昂首绯驹跃翠川。东西绣岭凝葱郁，南北奇峰竞棘妍。”采用故意失粘。综上所述，看出来郭亚军是勇于探索诗词格律的作者。 最后，选评一首郭亚军的山水诗词，看看他的写作风格。《山水吟》是五岳开篇，黄庐跟行，山情似水，诗思如山。在五百多首山水诗中，《百里匡庐缀满诗》、《百里匡庐百首诗》，咏庐山是重头戏。抽选《雨霖铃·望庐山瀑布》来鉴赏，觉得它既属山、又是水，分析作者文风具有代表性。“龙泉三叠。自奔流激，喷壑飞雪。空中瀑布悬挂，惊凝望处，冰弦声切。半洒云天浩渺，似炉岭飘屑。沸沫溅、弥眼怡颜，势落尘寰共清绝。雄浑气壮苍崖裂。彩虹收、浅映西江晔。如今又是秋绪，搜记忆、暗思争发。此去经年，谁念、匡庐那夜明月。误唤起、千缕伤情，却与何人说？”《雨霖铃》、《声声慢》这两个词牌没有《念奴娇》绵延广泛，虽然都有名作问世，但不知什么原因，《念奴娇》填得人多，大家都可以一窝蜂似的跟着凑热闹。柳永和李清照把前两个词牌填得也如同苏轼“大江东去”一样好，众多诗词爱好者却都望而止步，反让《雨霖铃》和《声声慢》的词牌冷清了许多。双调慢词《雨霖铃》篇幅较长、曲本哀怨，柳永利用这个特点，填得声情凄恻，也好像为这个词牌定制了风格框架。郭亚军不仅大胆地填了《雨霖铃》，而且改其道而行之，把庐山瀑布填进了《雨霖铃》，让其雅淡味深，气敛神藏。这首词，开门见山点出咏唱的对象是庐山三叠泉。跟进对瀑布远望的景色描写之后，“惊凝望处”用“一、二、一”节奏，让人既产生上山游客努力登攀时的回忆和乐趣，又暗说泉址之高，也为下面“半洒云天、炉岭飘屑”作了铺垫。“冰弦”，琴弦美称。作者在凝望处看到和听到的是如“冰弦玉柱”的瀑布，这里省却玉柱，突出声觉，既增添了画外音，也为后面的“望”留了余地。“势落尘寰共清绝。”让读者随着作者问水何方，遐想向远，在凝思待解的萦绕中结束了上阕。下阕首句转向描写瀑布的气势：“雄浑气壮苍崖裂。”那冲天玉柱般的水雾化作彩虹，映隐西江，变为秋絮、人绪。这不是作者第一次到庐山，造境出诗人的心如苍崖一样被瀑布撕裂。“此去经年，谁念、匡庐那夜明月。”作者把柳永“四、四、四”句式改成“四、二、六”句式，目的是突出“谁念”两个字，这样揉进作者情感，并成为尾意“……伤情，却与何人说？”的先导，结束得干净利落。郭亚军的这首《雨霖铃》，风格上走向冲淡，情感上自然本真，手法上纤秀秾郁，细腻之处看得出受柳永词的影响很深，心绪中还是偶然露出了柳风痕迹。整体来说，这首词框架结构合理，文思顺畅，篇中无垫字，眼到处丰满，笔到处自信，与古为新，景与意合。他能够做到这一点，是有对庐山百咏的深度挖掘经历，只缘身在此山中，欲识庐山真面目。正如他的《探芳信·天目山》的诗句所言：“一山收尽青彤史，百草香芬馥。”功夫到，自然成！ 山水都是有灵气的，气乃万物生成根本；诗词都是有情意的，意在笔先生成。意中人访山、游水，读山、问水，行千里路，成为画中人，方得如画诗篇。古有苏辙“周览四海名山大川，与燕赵间豪俊交游”；今有郭亚军“八十余磨风雨度，三千经卷水云环。”（作者《九华山参禅》）都看重了山水能给人创作的灵感。南朝刘勰“神与物游”，盛唐王昌龄“景意相兼”，晚唐司空图“思与境谐”，他们都强调文采“神”的基础是自然景物的“物”。环境造就人才。忽然让我想起女作家三毛，她足迹遍布世界各地，曾定居过撒哈拉沙漠，写出了脍炙人口的好文章，不也是沾染了山水的灵气吗？游览山水，对当前一般旅游者来说，是幸福的享受、是遭罪的消费、是炫耀的本钱、是小资的象征，归来对亲友说“那很美！”一梦醒来，记忆会随着疲劳一同慢慢飘逝，几个月后甚至连去没去过都会忘记。游览山水，对想写诗的人来说，是于无字句处读书，是发掘诗材宝藏，是去陶冶情操，是丰富作品的过程。一景一诗，积累成册，强化了记忆。若干年后依然可以如数家珍地对人说起时令听众瞠目结舌，百年之后依然可以让人在诗集的墨迹中触摸到笔者的文思和脚步。这就是诗词的力量！人们在大自然中享受到疏野、清奇、冲淡、高古、雄浑、旷达，让洗炼的心情和绮丽的诗词一同在人间永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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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9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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