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诗话（第一辑）——转

振波浪清

　【030诗贵天然】无尘子有绝句《无题》，结联云“泼墨也曾说写意，最难真切到天然”，余以為此句形容写诗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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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1格言小诗】痴梦狠少看现代诗，偶然到自由诗苑一瞥，发现诗文同古今的一首微型诗《矿工》，只两句，云“离地狱最近，离天堂最远”，抵过千言万语，原来现代诗也可如此精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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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2今古有别】李晨时有一《永遇乐·今人诗词》云“纸上堆烟，网中迭雾，都成何状？谁个专拾，古人牙慧，笔下任般象。‘柴门’‘尺素’，‘秦楼’‘玉腕’，‘更漏’伴君独赏。却何堪，月明当代，多情总寄‘帷’、‘杖’。但知表态，直说代咏，口号声随鼓掌。浮肿难消，好诗难觅，人众撑诗胖。‘关风’‘言志’，格高意远，风骨天风浩荡。凭谁问，诗心诗语，谷丰佳酿。”余初学诗词时易常用“柴门”“尺素”“秦楼”“更漏”等词，词汇有限，才力不济之故也，后渐弃而不用，寧语言直白也不套用古人意象。细细思之，现代汉语中亦有许多有内涵的意象，如“香烟”之沉寂忧思，“咖啡”之苦中带甜，“霓虹灯”之喧闹烦碌，皆可入诗也。从用典的角度而言，今人诗词中所用之典多出自唐宋以前，明清的以后极為少见，这也是无可奈何之法，若用明清以后之典，必要费劲注释一番，诚\不可取，这大概就是汉语的末路了。古人诗词，痴梦亦读过数万，名家之作晦涩难懂者极少，而观今人之作，大凡标版名家，古汉语及练字造词功夫多是上乘，其晦涩难懂处较古人诗词更胜，余笑曰“真青出于蓝而胜於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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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3怕君早来】痴梦尝有《心花》六首，后兰心吟和成《心花有寄》叁首，瀟湘抚琴用其句“一颗红豆入诗怀”和成小轱辘叁首，其二结句云“黎明已画眉叁次，唯恐君家早早来”，从来人多写“君不来”，此诗偏反其意，余激赏之，在情人面前，即便无事，自己也会找些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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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4鱼之将死】西南大旱，数省受灾，有一《枯死鱼》照片在网上流传甚广。楚之氓题《题窒息图》中一句云“生前哪有名？死后竟千古”，不悲反喜，此所谓悲极生乐，迴光返照是也。鱼之将死，以此语自慰，追求精神上的解脱，悲极壮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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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5白石榴花】石榴花极红，然亦有白者，楚之氓《题雨中白石榴花》结句云“应非无故白如许，忍见人间血泪多”，构思奇巧，悲痛之极。观古今以来咏白花者，必从其白色来歷入手，引发深思，此诗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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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6填词软件】厦门大学和浙江大学的叁位学者开发了“宋词自动生成(的)遗传算法”，主要针对宋词这种特殊的汉语诗歌体裁，设计了其自动生成算法及其实现方法，录其词叁首：《清平乐·菊》“相逢缥缈，窗外又拂晓。长忆清弦弄浅笑，只恨人间花少。黄菊不待清尊，相思飘落无痕。风雨重阳又过，登高多少黄昏。”《西江月·饮酒》云“饮酒开怀酣畅，洞箫笑语尊前。欲看尽岁岁年年，悠然轻云一片。赏美景开新酿，人生堪笑欢颜。故人何处向天边，醉里时光渐渐。”《点绛唇·佳人》云“人静风清，兰心蕙性盼如许。夜寒疏雨，临水闻娇语。佳人多情，千里独回首。别离后，泪痕衣袖，惜梦回依旧。”叁首词特别是第一首，韵律工整，辞藻精美。从中可悟生產诗词与创作诗词之别，生產者，文字之技；创作者，心灵之音。然痴梦易见过不少人不用功学习，却据此法以博风雅之名，诚\為败类，而社会中人多不识之，大肆吹捧，助长此风，诗词没落至此，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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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7小令咏物】咏物诗词中，以七律七绝五律最易，长调次之，而小令较难，五绝最难。以小令咏物，稍有不慎则近于诗而无词味，岁月河有减字木兰花一组咏物，俱见性灵，余颇爱之。《痴梅》云“别叹残红，落入春丛一样浓”，零落尚如此，梅之色香可知矣；《柳》云“羞问刘郎，较甚垂杨眉翠长？”，柳叶娇柔之态如见，可与王琪“愁黛空长描不似，舞腰虽瘦学难成”同看；《烟》云“也曾绕指，消得烦愁君未语。欲上云宵，风妒凡身频折腰。随分难聚，梦绕彤云心老去。寂寞燃烧，或挺文人气尚豪。”题材难得一见，且着笔新雅，故全录之；《雾》云“徘徊不语，心在其中黏不住。一梦升腾，销得朦胧无限情”，情如雾，欲罢不能；《水》云“城府虽深，每至云前瘦几分”，见“城府”一句，余拍案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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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8咏红绿灯】诗意的活着有《城市》二题，其《红绿灯》云“出门未惧狼睛绿，最怕人人瞪眼红！”略有生硬，然趣味十足。立足于现代生活，悟千古之哲理，尘世之中眼红之人何其多也，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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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9白猫黑猫】长歌一路有《中国特色》一组，皆针砭时弊，余尤赏其《猫论》。化用白猫黑猫论云“绝尘休问骊黄马，捉鼠何分黑白猫”，立意虽经典而為出新，然俗语入诗颇不易，可见诗人遣字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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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0盛世疾苦】但逢盛世，亦必有疾苦，然歌功之作多，而刺时之作绝少，必有才力有勇气之人方作，《红楼梦》亦写于康乾盛世。韩济中有《满江红》一首，写中国房地產之现状，感慨颇深，有“盛世歌中银似水，和谐旗下金如铁”、“泥石压弯牛马背，蜗居吸尽苍生血”之句，激愤之情溢於言表，深具感染力，创下132274的访问量，2558的回覆量，可谓网络诗词之最。后世若有人观之，必不信当年盛世，房地產之弊竟如此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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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1垂柳扫花】陈繁华七绝《初夏》云“垂杨不觉春归去，自在堤前扫落花”，与痴梦一联 “荷擎玉盏斟明月【心香一瓣】，柳展拂尘扫落花【痴梦潇湘】”颇似，然痴梦不及其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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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2随意杨柳】李锦崇有《古风十八首》，余最爱其《踏青》“无意寻春去，两兜花香来。未知天下柳，尽是随意栽？”，无心插柳柳成荫，天下柳树可不是随意栽吗？无情最是台城柳，此诗以柳树随意栽写出心中那种莫名的惆怅，恰到好处，似是惜春，又似怀人，又或许两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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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3水城遗梦】偶是老道《庚寅杂咏》之五十九云“沪上水城秋復秋，沪上孤客愁復愁。水城不是千里远，一梦水城白了头”，不言其大量用重字之得失，仅就叁四句而论，其立意章法皆不可多得。第叁句“不是千里远”是空间之近，第四句“一梦白了头”是时间是快，空间与时间穿插对比，从而产生强烈的艺术效果。就今日社会而言，空间距离已然不是问题，即便千里也不过数小时之间，而心理上的距离却是可远可近的。人总会有太多的顾虑，犹豫之间，时间飞逝，白了头才恍然发现，原来距离并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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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4翠色粘天】白雪仙子有五律《题墙头草》，其尾联云“招摇非本意，翠色欲粘天”，招摇句转折有力，翠色句意韵丰厚。墙头草，身在高处，志向不小，然身无依靠，风雨飘摇，“粘”字湿软温润，可作“粘人”之“粘”解，正是墙头草无力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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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5借书是假】固吟楼主有《卜算子·借书》云“不为看君书，只为谋君面。日日还书又借书，喜得长相见。书意我难明，我意君难辨。每恐君书易借时，不再行方便。”语浅\情长，别有情味，可比李之仪“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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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6夜裡幽会】山乡访客有《声声慢·幽会》，其上片云“梦鼾夜静，启户离家，村边偷会情郎。蹑步轻轻，小心惊醒爹娘。铃铛悔为犬系，老天爷、可别汪汪。须知俺，想成双成对，做那鸳鸯。”尽用通俗语，而其情细腻真挚，可谓“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只可惜近于曲了。欧阳修有《醉蓬莱》，风格相近，现全篇录下，以作比较，“见羞容敛翠，嫩脸匀红，素腰袅娜。红药阑边，恼不教伊过。半掩娇羞，语声低颤，问道有人知么。强整罗裙，偷回波眼，佯行佯坐。更问假如，事还成后，乱了云鬟，被娘猜破。我且归家，你而今休呵。更为娘行，有些针线，诮未曾收啰。却待更阑，庭花影下，重来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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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7古体之难】今人多以為，诗不合律，可作古体看，如眼望浮云《无题》云“去年种花与君依，今年花开只我知。夜阑挑灯忍独看？千朵万朵都是痴”，许多人以為古体，痴梦不赞同。此诗语言清新，而不醇朴，章法也与古风有异，典型的近体作法，而非古体之比兴，多读古诗自然能体会到。用诗丐的话说，“语言要古朴，比兴要适宜，而古朴不同于晦涩，古朴是一种感觉，嗅一下能嗅到铜锈味儿，看一眼，能看出是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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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8咏物之法】诗丐云“咏物诗，先有物事动于心，心涌情潮乃有意。有意需炼之，将心中物事左右翻转，叁维内视，再由心出，置于掌中，八面审视，再还于心中，与原影像比照，取其高远，即可立意。”“物有眼中之物与心中之物也，眼中之物仅见其形，仅见其画，而心神不在；从眼中入，心中出，谓心中之物。以心观物，胸臆沸腾，故诗情难抑，所发尽心中所感、心中之事，形神足备，上乘也。”此真诗家笔法，今人多不察之，以為惟妙逼真即可，大谬！可与【027虚实之法】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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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9相思似水】楚家冲有七律《綺怀》一组，余爱其第八首结句，云“相思百折终如水，水下斜滩尚有涡”，“相思似水”不足称道，前人已有“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然后一句将“相思似水”具体化，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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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0书堆半床】乐儒斋主有七绝《书报缘》，其结联云“或许糊涂成习惯，堆笺依旧半床书”，同床共寝，书一半人一半，故云有缘；看后忘收，故云糊涂；久而久之，故云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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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1诗也忌改】时人皆云“诗不忌改”，动輒搬出大堆理论典故，又“千锤百炼”“一字师”云云，唬人欺人，而初学者多不知其中玄妙，人云亦云。痴梦曾见过不少越改越滥，最后至字字晦涩，句句不通者。大凡作诗，立意第一，此诗外之物，胸中有境界，下笔必不俗。立意既定，诗之品格已成，而剩餘功夫是极及有限的，不过进行微调，修饰遣词造句上的小疵。大凡能改成佳作者，必立意高人一等，然后去其瑕疵，终成上品。初学者多不明此理，以為是诗皆可改好，故字字推敲，断章改字，至浑然之气尽失而自不觉。更有甚者，乱改意象，至当初之所见所想荡然无存，此有意义乎，诗第一贵“真”，如此為作诗而作诗，绝非诗人？立意既失，根本已废，于废品上浪费功夫，最终只能是更差的废品。作诗如写字，一笔已废，再描描补补，不会好看到哪去，不如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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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2霽月晚鐘】上吴居士五律《菩提本无树》颈联云“雨霁秋潭月，风清静夜钟”，余甚爱之。“雨霁秋潭月”有四奇，其一，“霽”者，雨后放晴也，如红楼之“霽月难逢”，此景奇；其二，诗人不写天上月而写水中月，此章法奇；其叁，秋水本身较其他时候澄凈，如“眼放秋波”是“秋波”而非“春波”，况是雨后月下，半点杂质也无了，此境奇；其四，“霁”作动词用，此练字奇。“风清静夜钟”有叁妙，其一，风乃雨后之风，故曰清，无造作之态，非“清风明月”之“清风”；其二，“清”亦鐘声之清，夜半无人声，俱是天籟，忽而一声古鐘，其清幽可知矣；其叁，鐘多见於寺庙，暗扣菩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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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3诗之叁境】
　　按王昌龄之意，诗有叁境：物境、情境、意境。欲为山水诗，则张泉石云峰之境，极丽绝秀者，神之于心，处身于境，视境于心，莹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境象，故得形似，此為物境；娱乐愁怨，皆张于意而处于身，然后驰思，深得其情，此為情境；亦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则得其真矣，此為意境。观此说，多有重叠处，已然“神之于心”，仍云“物境”，与“意境”有何区别耶？“得其形”谓之“物境”，“得其情”谓之“情境”，“得其真”谓之“意境”，形神俱得，谓之何物呢？此诗境横向划分之难，痴梦试从纵向言之，曰：物境、意境、境界。
　　物境者，实境也，得其形即為物境，乃诗境之最低者。此境层次虽低，然不可轻视，意境与境界皆立于其上，若根基不稳，诗境俱无。物境之难者在真切，观之如画，使读者如亲临。今人之诗得此境者多矣，然沉溺于此而未能更上一层者亦多，眼中物易描，心中物难写。
　　意境者，虚实合一之境也，神形兼备即為意境。意境是虚与实，主观与客观，乃至自我与世界的平衡，偏重于意，偏重于自我，以我观物，则是有我之境，如“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乃理想之境；偏重于物境，以物（心物合一，物亦是心）观物，如“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则写实之境。无我之境与物境有本质之别，物境是眼中境，无我之境是心中境，非真写实之境，物境不含理想，诗人的理想与自然是分离的，无我之境是诗人理想与自然的合一，盖诗人已然忘我，我之心即天之心，自然之境即理想之境，理想之境亦自然之境。有我之境亦得，无我之境难得，然二者层次相同，皆属意境，不可分高下。
　　境界者，凌驾于意境之上，此所以王国维不言意境而自立境界。意境乃一时触动感发，境界是毕生经歷领悟，得意境者成佳作，得境界者称大家。《人间词话》说“古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叁种之境界。第一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叁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意境在诗内，人人皆可得之，境界在诗外，毕生不能窥之亦是常事；意境困于诗内，顶多扩展至其他艺术，境界超脱诗外，可言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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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七夕乞巧】《随园诗话》卷二第五十录徐瑛玉诗《七夕》云“银汉横斜玉漏催，穿针瓜果钉妆台。一宵要话经年别，那得工夫送巧来？”，此诗虽好，然不足為推，未出新意也。《全唐诗》卷六百六十叁第叁十五录罗隐诗《七夕》云“月帐星房次第开，两情惟恐曙光催。时人不用穿针待，没得心情送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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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5自陷网中】眼望浮云兄以七绝《蜘蛛》示余，其转结云“万缕千丝皆吐尽，自身却陷网中央”，以余观之，有两种理解：其一，蜘蛛各处结网，可谓机关算尽，而自己却也深陷其中，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其二，“丝”与“思”谐音，可作身陷情网看，然不论以何意观之，俱得其妙。按理蜘蛛结网，自己断然不会陷於其中，然此处诗人以我观物，亦无可厚非。惜结句已被前人道过，古人有《蜘蛛》诗云“不知身在网罗中”（事见吴可《藏海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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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6故土难寻】布典儿《寄故乡老宅》后两联云“槛外小溪流记忆，庭中老树守年轮。新楼耸起失归路，一片乡心无处存”，现代社会日新月异，一方面我们得到了新东西新生活，另一方面我们也正失去许多。为了更好的出路，许多人漂泊于外，期待着衣锦\还乡，而当有一天真正回到故乡时，才顿然发觉，当年的老宅已经是高楼大厦，当年的田埂小径已经是水泥大道，故乡早已不是心中的故乡，精神的寄託瞬间破灭，这种落寞感又如何化解呢？在这种感情下，诗人苦苦地寻觅回忆的载体，并且最终找到了，故乡的小溪仍是那条小溪，而那颗老树也正是当年的树，如此细腻真切，但这两样真的没变吗？当然不是，而在诗人眼裡，必须有些东西是永恆的，不然乡情寄于何物呢？“流记忆”“守年轮”二词清新别致，党属现代笔法入诗的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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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7雪骨梨香】梨花似雪有《临江仙》叁十五首，多有现代语入诗，其语如水淡，柔中有刚，其味似梨香，幽而不散。其二《再赋烟花》云“散作人间飞花雨，荣枯不共春秋”，以理胜；其六《闻相识女子婚变感赋》云“听闻花事昨宵阑。雨帘收不起，一伞接清寒”，“清寒”代雨乃化实為虚，以伞接之乃是化虚為实；“无从输短信，无语问平安”，语淡，事真，情深；其七云“车来人往处，灯火已沾衣”，“灯火沾衣”奇哉，细思极妙；其九《夜思》云“此心倦处是车鸣。唯将身后影，付与路灯行”，“车鸣”“路灯”俱是现代常见景物，而少见于今人诗词，食古不化者当思之（【032古今有别】已提及）；其二叁《唐婉绝唱》云“守得残缘无望也，思卿最怕逢卿”，有缘无分，相逢徒添思忆，天意弄人不浅\；其第叁十一《梦后》云“梦断无由寻更远，望中杳杳关山。疏星庭院夜深寒。烟侵云鬓冷，风过泪痕残。未许柳棉吹作雪，春光已是阑珊。蛾眉莫向镜边攒，思君明月下，横笛小栏杆”，此词颇近北宋词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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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8梅花欲嫁】纤柳如烟素工于小令，首首皆佳，余至今尚不知收录何篇，姑待之。然未料如烟姐于七绝亦颇有风致，录其《咏梅》两首：其一云“为谁早早入红尘，争做枝头第一春？君若怜伊耽寂寞，忍教瘦尽小腰身。”其二云“遗世风姿不染尘，孤山有鹤伴晨昏。一枝素色承怜惜，若有来生还嫁君。”两首结句俱佳，第一首写尽梅花之风韵，第二首用典无痕，写尽梅花之情思。清吴文溥有《游孤山》云“巢居阁畔酒可沽，幸有我来山未孤。笑问梅花肯妻我，我将抱鹤家西湖”，若吴见此诗，不知将如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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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9雨后蚯蚓】安全东有《夏日乡村绝句十首》，都用白描手法，数笔勾勒，情境皆现于纸上，余最爱其八云“藤蔓披垂一架花，浓阴匝地自清嘉。最怜久雨新晴后，蚯蚓蹒跚学篆沙。”久雨新晴，蚯蚓满地，这在乡村村狠常见，但现代知识分子多蜗居城市，此景自然难见，而乡村又少诗人，即便有也难能注意到这些，故此景能入诗中乃是万幸，数年后乡村或也不见此景，岂不惜哉。恨今之人从未亲身去过乡村却也写此类题材，不过根据电视报纸书籍想像，又岂能妥帖哉？然又有此类评论家，跟着附和，遂至诗中多假话，难得有真言。安诗中尤以“篆”字出彩，然亦被古人道，如清周明先诗中有“雨中破壁蜗留篆，醉后余腥蚁起兵”，俱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