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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9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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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凯歌
——序夏爱菊诗集《秋菊春华》
丁 芒
她有很高的学历吗？没有，小学毕业而已，中年才读过电大中文系，上过党校。她有深厚的诗文化底蕴吗？没有，她一头栽到诗词里去，才一年多时间，投入诗词网站《红袖添香》打拼，进入创作高潮，也才八九个月!她有极利于学诗写诗的工作、生活环境吗？没有，她的职业是在银行打杂，当个办公室副主任(现己退休)；她在家庭里是一块磁石，吸附着祖孙几代人，其体力操劳可知，精神专注可知。她几乎完全没有条件成为一个诗人。何况她也己五十多岁，青春年华己逝，忽然异想天开写起诗来了，且一发不可止，爬山涉岭，才一年，居然在师友网友的鼓励下，推出了这本诗集，并迳直送到我面前，使我吃惊不小。为什么？此前，在其亦师亦友的诗人程菊仙绍介下，我曾替她评过三首诗。程菊仙是很有成就的诗词家、《东坡赤壁诗词》的副主编，我曾为她的诗词集作过序。她介绍来的知友水平不会差。谁知我却是花了大劲。现在面临这么一厚本，不但作序，还要求我逐一修改，定其取舍。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开始阅读夏爱菊，竟大出所料。我阅读多矣，光作序也早超半百之数，夏爱菊竟使我有大开眼界之感。瞧，一片天籁，一汪清纯，一蓬星火，一派乡音，使我不得不另眼看待。恍如空谷闻蛩，载喜载惊，又如误入桃源，心醉神迷。一遇脱俗巧构，意外奇句，总不免拍案而起，叹赏久之，为之神夺。
前后印象反差太大了，因此激起我探究的欲望：夏爱菊为什么能“一步登天”？可想而知的那些规律性原因，例如天分高、勤奋、虚心好学、大胆冲刺等等，夏爱菊概不能外，也就不必细说。我想探究些更深刻的原因。
近阅农业科学家高亮之先生所赠近著《综合哲学随笔》。此书主旨是反对“斗争哲学”，提倡综合和谐。其中讲到∶真、善、美、爱四者构成了人类与人类目标的一个整体。他认为“爱”是人类的一种独立的追求、独立的目标，是“善”的一种不可缺少的推动力，且主要是由感性来支配的。正因为人类有浓烈的感情与爱的本性，就有了愿意为家庭、为族群而献身的精神。哲学从理论上探讨人性，而文学则是从感情上表达人的本性。诗是文学中的文学，使用有音节的语言，是人类特有的能力。使用有音节的语言，从感性上来表达人的本性，就是诗。
正由于夏爱菊在名字上也“自报家门”，她有“爱”的本性，有浓烈的为爱而献身的精神，她的诗才有了很高的意境。这种意境并非可以自觉造作的，而是天籁之音、自然流露、不为而达的。尽管爱菊在营词造句上还有某些不够完美之处，但那种冲口而出的日常口语、却含有极大感情容量的句子，其表达深度、对读者感情的冲击力度，却千倍百倍于那些雅言套语。不妨举一例来说∶
阎王不忍让夫鳏，册上花名名己删。
倘若百年还不去，妈呀那我有多难。
她遭遇一次车祸却未成大碍，网友赠诗祝贺，她回诗答谢。前三句改写原诗句意，只第四句她全神贯注，冲口而出，却又饱含激情，故意以幽默、反捩口气出之，大出读者意外。活到百岁是大好事，反而下个“难”字，还加上“妈呀”的语气强化之，神气尽出，使人一读就不得不掩卷而思，产生许多联想：是估计自己活不到一百岁？是怕“夫鳏”想活又怕活不到百岁？是怕为子孙操劳而不愿活到百岁？是怕活到百岁会给家人带来许多麻烦？……因模糊而多解，因模糊而更添余味，更引人入胜，引人遐思，便有无穷诗趣、韵致。这一句该抵多少正面直道因而了无含蕴之趣的废话？
大爱无垠。但单凭有音节的语言、从感性上表达人的本性，就能写成好诗吗？诗坛现在日产诗词恐怕以千万计，尤其那些铺天盖地的概念诗、老套诗，虽不能一概说它无“爱”，但总感动不了别人，甚至使人产生审美疲劳，其中重要原因，一是表达的是共性感情，而非个人独到；二是久经升华的感情，而非原初。情索原初，才更能感动别人。因此，写诗要避大就小，避远就近，避熟就生，避久就初。爱菊有许多写亲情的诗之所以特别感人，就是因为她能做到上述“四避四就”。例如她的两首散曲“合欢曲”：
爱孙呀，别娇呀，跌个跟头几重呀。
漫漫人生多少事，摔跤之后起来呀!
——《狠下心肠不扶你》
小孙郎，坐童床，快快亲亲小脸庞。
羞笑低声催奶走，课堂之上莫荒唐。
——《上课时间》
小孩跌了跟头，大人叫他自己爬起来，这是再常见不过的生活细节；孙儿上幼儿园，临行奶奶吻他一下，孙儿居然严肃地警告她说：“这儿是课堂，不要荒唐，您走吧!”这是再细微不过的生活细节。而夏爱菊却捕捉到，把自己最原初的感动，不加夸饰地写了出来，读者正因其题材、情感之小、近、生、初，而见其真、见其朴、见其曲，感情聚焦，尤为动人，方见其妙。
爱菊的诗，常有出奇制胜的尾句，令人因其奇峭、警绝、畅达、隽永而击掌叫绝，致全诗为之提升，韵味为之绵延。除上述诗例外， 再列举若干，供读者欣赏：
月往我心飞——《月在心中》
夺下金牌献给妈——《忠孝两全》
一株艳照小区秋——《红梅赞》
不及吾家一树香——《红梅赞》
惊奇最是柔柔水，轻握手中曼泽流。
——《杭州西湖游记》
鸟语犹吟苏子篇——《登山》
一干骑勇驾尘来——《看电视观古战》
三尺荧屏传战讯，一方墨砚写风云。
——《且为诗乐》
月儿此地叫婵娟——《诗趣》
江水门前凭尔钓，鸟歌伴韵一声声。
——《正是吟诗好去处》
双菊开成一朵花——《赠菊仙友》
不胜枚举，也就不举了。
爱菊初习诗，什么体式她都染指，从律绝，直到散曲。遍顾海内，写曲者不多，而初习诗者，更少见人敢于写曲。而爱菊不但敢于试刃，在此集中比较起来，她的散曲较之诗词，似乎更得心应手，活泼之至。我认为爱菊性情朗活，联想力、感情张力都强，口语化语言的运用更是灵动不羁，这种种创作的底气、心态、风调，与散曲似更相适应。因此，我倒希望爱菊今后不妨以曲为主，然后进一步解放出来写自由曲，一定会扬其所长，写出更多的动人篇章。何况，这也正符合诗词改革、中国诗歌应向民族化、大众化、现代化目标发展、前进的大方向。我更想到，爱菊写诗的道路、经验，颇足为当代爱诗习诗的青年去借鉴。夏爱菊能为，谁都能为，不宜在青年中提倡之说，可以休矣。我曾有诗云：
诗城壁垒亦森森，朝夕谋攻苦煞人。
一旦吹通无孔笛，九天响彻凯歌声。
夏爱菊只以一年多的功夫,凭着爱的热能、菊的精神，就吹通了这支“无孔笛”。相信许多条件比她好的青年，只要好好汲取她的成功经验，谁都可以奏出响彻九天的凯歌来。
2008年1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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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8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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