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郭训民 于 2019-4-3 21:24 编辑
七叉犄角的公鹿 左 泓 蓝色的夜从雪峰背后漫过来,鲁格列走出帐篷,拎着草料袋子,来到贝克跟前。他拽着口袋底用力一提,把里面的草料全倒了出来,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盐,均匀地撒在上面。贝克用那清澈的眼睛看着鲁格列,却不吃草料。它是一只七叉犄角的公鹿,从前它一直拉着雪橇载着泰勒在茫茫森林中狩猎,后来它拉着雪橇载着泰卡利狩猎。而泰勒刚刚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把贝克重新放归山林,让它自由地生活。 “贝克,怎么啦,你为什么不吃?吃饱了好上路啊!”鲁格列说,贝克的名字还是鲁格列给它起的。 贝克眼睛里忽然滚出一串亮亮的泪珠。 “贝克,你别哭,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爷爷说猎人走了你也该回家了,你总不能在我家待一辈子吧?”鲁格列抱住了贝克的脖子,他在它暖融融的身上闻到了一种遥远的气息。 “鲁格列,我舍不得你……”贝克忽然说。 “贝克,是你在说话吗?”鲁格列惊讶地问。 “是啊,是我在说话。”贝克说。 “你真的会说话?”鲁格列半张着嘴巴盯着贝克。 他忽然激动地转身大喊:“爷爷,爷爷,您快来呀,贝克会说话啦!” “鲁格列,我的话只有你能听懂,你夏天的时候能听懂小鹿找妈妈的喊声,小鸟跟伙伴聊天的话,小松鼠遇到狐狸提醒伙伴逃跑的低语……你是赫哲人中最聪明、最善良的孩子。”贝克说。 帐篷那边传来了泰勒的鼾声,他又喝多了。自从鲁格列的爸爸失踪后,他变得沉默寡言,总待在酒精引起的幻觉里。刚刚他边喝酒边说要和鲁格列一块儿送贝克,现在就醉成了一摊泥。 山谷中稀疏的灌木丛被薄薄的月光淹没了,月影中浮现出一条神秘的小路,鲁格列带贝克默默地走着。林子里很静,不远的地方有一只雷鸟在睡梦中从树上掉下来,又抖抖翅膀飞走了。雪地软软的,踩在上边像走在棉絮里,一切都无声无息,在一棵粗大的黑橡树下,鲁格列终于停住了脚步。 “贝克啊,我觉得我爸爸并没有死,他一定是去找什么东西了,这会儿还没找到,等找到了,他就会回来。”鲁格列说。 “鲁格列,大人的心已经被生活污染,他们带着杂念很难找到要找的东西,也许一生都无法找到。”贝克慢条斯理地说,它的眸子里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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